季一粟微微颔首,便要离开,那修士却突然叫住他: “道友看上去十分面生,莫不是从别处云游而来?”
虽然幽兰大陆里的人受到灵树诅咒,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但别的大陆的人还是可以进来的,只不过有点了解的都不会来这里,等于自寻死路。
季一粟道: “正是。”
那修士忍不住道: “道友能否告知,为何还要来这里?”
季一粟道: “丢了点东西,来找回。”
白鹤盟修士叹息道: “我这等死地还能有什么好东西?道友莫不是为了神树而来?唉,以前也有人抱着神树还活着的侥幸之心进来,发现神树彻底死透,自己再也出不去后,不是消沉身亡,就是发疯发狂。道友,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当年先辈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神树早已枯萎,没有任何复活的方法了。”他顿了顿, “即使复活,也不会再施舍怜悯世人了。更何况……”
他欲言又止。
季一粟问: “更何况什么?”
白鹤盟修士道: “道友有所不知,十年前,除了魔物暴乱之外,从天而降一把十分古怪的剑,煞气极重,无人敢靠前,就落在东南边的山上,可是这剑对于魔物来说有巨大的吸引力,整个大陆的魔物都聚拢过去,虽然不能近身,但也迟迟徘徊,舍不得离开,便在山脚下栖息。我们怀疑,这是一把无主魔剑,就是它滋养了魔物,使得有魔天赋突变崛起。此剑一日不除,魔物便还有可能继续突变,迟早有一日,占领整个大陆,我等性命皆不保啊。”
季一粟淡然道: “无妨。”
他如此无所谓,反倒是让那白鹤盟修士琢磨不透起来,究竟修为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看轻一切危险,只好叹息一声: “言尽于此,道友好自为之。”
也罢,反正已经进来,此生都无法再出去了,不过是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呢?
他觉得着实古怪,难不成这人,不是为了灵树,是为了那把剑而来?
季一粟牵着年渺准备离开广场: “想想还要买点什么回去。”
年渺听故事入了神,被他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买点菜,我要试试下厨。”
“行,再去多买几个厨房备用。”
年渺忍不住笑,但广场上的气氛太沉重,他表现得太轻松委实像个异端,便努力憋住,忽而又听见人群中一阵sao动和惊呼,忙扭头望过去,发现所有人都在看队伍末尾,纷纷围了上去,将尾端包得水泄不通,他急得蹦起来看,看见一个锃亮的脑袋,在乌压压的黑发中分外瞩目。
从隐约瞥见的眉眼上看,好像是他饭前打中的那位佛修,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他也要来伏魔么?
此时队伍已经没有多少人,广场再次冷清下来,然而这人一到,原来要走的修士都折回来找他,七嘴八舌心痛道: “虚元大师,您可不能再去了!”
“是啊,上一次伤得太重,若是这回再去,恐怕性命……”
“大师,拔出魔剑的希望全在您身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虚元大师在众多口舌之中念了一声佛,声音不大却沉稳慈悲,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多谢各位施主的好意,贫僧身体尚可,怎能看各位施主向前,自己却躲在身后?魔剑也是要拔的,贫僧尚有余力,还请诸位施主放心。”
他在众人的簇拥中不疾不徐,径直走到鼎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了。”季一粟扯他, “和尚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厨房的灶台灰。”
年渺连忙跟上他,这才离开广场: “原来他就是那个伏魔的佛修吗?没想到这么厉害。”却被他给打了。
季一粟道: “这里也就这一个佛修。”
年渺道: “书上也说,修佛限制太大,全靠一个‘缘’字,所以很少见。”他想着最后看到的那佛修放入鼎中的黄符,又想起季一粟的, “师兄,你骗我,刚才报名的时候,你怎么写的还是鹿鸣?根本不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名字。”
季一粟道: “好用。”
年渺叹气: “那回头,我们还是得给鹿鸣师兄多烧点纸钱,祈求他转世投个好胎,也算是为你死而后已了。”
季一粟从来没想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工具而已,若不是年渺提过,他直接抛尸荒野,埋都不帮人家埋一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的真名。”年渺仰头望向他,眼睛亮晶晶的,藏着些许狡黠, “你就是想告诉我对不对?”
他怀里抱着食盒,走两步就忍不住蹦跶起来,在季一粟前面,快乐得像只小鸟: “你没打算用,就是想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个人。”
疏星淡月,夜色苍茫,季一粟落在了北望山山顶。
北望山原本只是座再寻常不过的荒山,稀稀拉拉散布着些无Jing打采的杂树和野草,却在十年前山顶由天而降一把无主之剑,一改命运,成为魔窟,令人闻风丧胆。
无数黑影在山下徘徊长嚎,诡异又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