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渺老老实实把遇到虚元的事告诉他,他只低着头把玩那块桃符,末了还给年渺: “你给的豆腐糕,是前两天盐都不放直接把豆腐渣和面粉混在一起上锅蒸的东西?”
“因为是给出家人吃的啊。”年渺理直气壮, “当然不能放太多东西,万一犯了忌讳怎么办?”
季一粟道: “人家好心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
年渺又不停笑起来,拉着他蹲在路边把香火摆开,果真有不少人前来询问,出手极为大方,价都不提前问的,不多时一大捆香便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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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欠了三章了呜呜呜呜
浇灌
他们刚卖完香,便看见有不少人都在台阶两侧支起了摊子也开始卖,季一粟毫不客气地批评指责: “这些人真是不诚心,人家祈愿他赚钱,难怪树不想活。”
年渺深以为然,跟着赞同: “就是就是,大逆不道。”
灵雨已经停了,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将世间Yin霾融化干净,年渺站在石阶上往下望,满山都是乌压压的人,顺着蜿蜒的山梯,蚂蚁搬食物似的一股脑儿往山顶涌,可见心情急切,他这才惊觉,原来幽兰大陆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普通人。
古老恢弘的神殿在万丈红尘中重新熠熠生辉,那点无人问津的破败不堪,也被金粉完全覆没,喧嚣如昨,仿佛千百年来就没有变过。
就在此时,正殿之内传出杳杳梵音,平静清雅,悠远祥和,声音不大却从山顶传到山脚,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让人如沐春风,身心俱受涤荡,急切之心渐渐消散,不由停下了脚步。
季一粟的目光穿过人chao,探入正殿中,看见虚元立于雕像前,庄严肃穆,双手合掌: “诸位施主,贫僧有一事相告。”
卖香的,烧香的,爬山的,谈话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不约而同循着声音望向正殿,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也尽数转为茫然。
“众所周知,幽兰神树枯萎多年,诸多前辈想方设法,也未能救活,本以为是无望之事,可近日贫僧侥幸,发现了神树的一线生机。”
清润的声音温和轻柔,却犹如飞来的利刃,穿透所有人的耳朵,给了众人重重一击。
只听虚元继续道: “贫僧同异魔争斗那日受了伤,回到神殿后,同神树倾诉,未曾想手臂上渗出的血不慎滴落到神树身上,贫僧大感愧疚,生怕自己的污血玷污了神树,每日前来查看神树是否有异样,都无变化。今早开始下起灵雨,贫僧心有所动,恐是神树有变,特意观察许久,刚才发现树根隐隐有活过来的迹象,心中大喜,又将心头Jing血滴入树根,不想神树竟然开始发芽。”
他微微一顿,只剩下满山的寂静,这个消息太突然震撼了,以至于无人应和。
“通过这件事,我想,是否人的Jing血可以成为神树的养料呢?”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施主,贫僧一个人的Jing血有限,但是所有人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如果每位施主都愿意交出一滴心头血,说不定神树会枯木逢春,重回当年。”
按理来说,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说爆发出多震耳欲聋的欢呼,至少也该有点反应,可满山的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似的,寂静得反常,季一粟扫视一圈,众人的眼睛空洞无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呆滞,双臂下垂,保持站立的动作,乍一下望过去,还以为站的都是活尸,朗朗晴空下,竟有种Yin森诡异之感。
在这上万活尸之中,蓦然挣扎出来一个麻木的声音,每一个语调都相同,毫无感情,仿佛初学说话般晦涩: “可是大师,你是超凡脱俗之人,六根清净,无情无欲,血必然是纯粹干净的,但我等在尘世苦苦挣扎许多年,心思繁杂,愁苦甚多,即使是心头血,也早已污秽不堪,如何能浇灌神树?别把神树给玷污了。”
季一粟差点没笑出声,给活死人讲话还要找个托配合,这人也是有意思。
虽然如此,却不免多了两分认真,能轻轻松松控制上万人,这和尚绝非凡物。
是察觉到自己还活着来灭口的吗?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被发现了,早已是大军压境,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和尚,显然对方另有所图。
“施主勿要担心,贫僧也恐人多纷杂,有宵小故意生事端,因此想了个方法。”虚元从容回答, “恰好贫僧早年云游,得到一法宝,名为‘琉璃长明镜’,可以识人心,断善恶,是至纯至洁之物,用它来收集血,能起到净化之效。诸位只需将心头血滴入,自会凝结为一体,灌浇神树。即使没有心头Jing血,有琉璃长明镜在,普通的血说不定也能起到成效。”
话音未落,在正殿朱紫色的牌匾前,遥遥出现一道透明的幻影,最中间是一抹淡淡的天蓝,像水波一样由荡漾慢慢转为平静,那抹天蓝也逐渐清晰起来,变化为一块古老华丽的镜子,镜子周围是暗金色的镶边,刻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像是异族符咒,镜身是罕见的淡蓝色,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如同水面一般透明光滑,里面只映照着无垠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