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浇灌神树非同寻常,是一等一的大事,即便是珍贵的心头Jing血,也毫不吝惜,整座山上的人,从上到下,从大殿到山脚,凡是听到佛音的,皆有秩序地自主排成队伍,犹如巨龙盘桓山间,依次往琉璃长明镜中浸入自己的一滴心头Jing血,每投入一滴,透明的镜身便会微微波动一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滴不起眼的雨水,很快了无痕迹。
幽兰大陆虽然苦灵气久矣,但底子还在,拥有心头血的修士,单单这山上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一滴又一滴Jing粹鲜红的心头血划过晴日,不断渗入镜中,似血雨落镜湖,美丽又恐怖,倘若有个清醒的活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心头Jing血没有了,普通人排到镜子前,将手臂高举,从手腕里渗出不少殷红的鲜血,汇聚成拳头般大小,也涌入镜中。
捐完血的人又排成长队下山,山梯上的人自觉靠边,让出一条道路,年渺呆愣愣跟在队伍后面,快排到外殿的时候,季一粟拽了他一把: “你去干什么?”
犹如被人当头给了一棒,年渺惊得打了个哆嗦,漆黑的瞳仁仿佛蒙了一层薄雾,茫然无神,呆呆地回答: “血……灌浇……神树……”
季一粟幽幽问: “你有心头血么?”
“心头……血……”年渺慢慢重复着他的话,眼睛不停眨巴着,足足眨了十几下,才渐渐清亮起来, “我没有……嗯?!”他瞪大眼睛, “我没有为什么还要捐呢?”
他只觉在一团浓雾之中,浑浑噩噩的,找不着方向,有个让人十分信服的声音从雾中传进来,在指引他找到明路,他乖乖跟着做,眼见要拨开迷雾了,却又被突然打断。
“对啊,你没有为什么还要捐。”季一粟观察着他的眼睛, “不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奇怪的?”年渺还有些懵,看着满山整整齐齐排着一道道长队等着捐血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再仰头看那琉璃长明镜,清雅的淡蓝色水波镜面,已经染上浅浅的红,红迹在几不可查的一点点变深,让他有些不舒服,明明是青天白日,背后却升起一丝寒意,连忙抓紧季一粟的手, “好像是很奇怪,他们怎么了?”
季一粟道: “浇树。”他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放弃, “算了,与我们无关,下山罢,等活了再来。”
“我们不等等吗?”年渺既害怕又好奇,但因为师兄在他身边,他总是无所忌惮的。
“比起这个,去买花更重要。”
作为一个炼气初阶弟子,年渺尚未有御器飞行的资格,为数不多腾空的体验,都是季一粟带的他,可对方速度太快了,几乎眨眼便能到达目的地,他只能感受到呼啸的风飞快闪过,眼睛一闭,连云彩的影子都见不着。
方才还在遥远的山上,顷刻间便回到幽兰城中,大抵都上山去了,城里行人寥寥,季一粟熟练地拐到花市中,但见满目深浅不一的草木花卉,品种繁多,被Jing心搭配成各种灵兽的形状,栩栩如生,憨厚可掬,可惜颜色太过单调,再怎么费尽心思雕琢也显得无聊,老板悠闲地坐在躺椅上合眼小憩,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无比惬意,旁边立着一条碧莹莹的长蛇卷着把蒲扇,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蛇眼眯成缝,看着也要睡着了。
察觉到有客人,老板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摆摆手让他们自己挑,年渺捡了些花瓣繁复的风铃花和使君子回去移栽,那条蛇吐出信子,将季一粟递给他的灵珠卷走。
回去的路上没有瞧见一个人,倒是郊外的野生草木被灵雨浇灌,比平日要Jing神许多,吸足了水分,一个个骄傲地昂首挺胸起来,反而比花市里买的要明媚,年渺后悔起来: “倒不如从这里挖两株回去种。”
他说完,却只得到一声敷衍性的“嗯”,偏过脸,看见季一粟蹲在路边低头观察一朵不起眼的六瓣野花,也跑过去蹲下来看: “怎么了?”
季一粟微微侧开身,给他让了位置,他惊讶地发现,浅紫色的花瓣竟然泛起微微的红色,花心处的红最明显,往外蔓延至花瓣上,渐变到一点都看不见,是他来到这里后从来没见过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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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
年渺的花刚刚移栽完没多久,天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从厨房匆匆忙忙跑出来看,季一粟已经给所有的花搭上竹子支的花棚,竹竿交叉相织,菱形的空隙可以让花卉享受到雨露的滋润,又能缓解急雨带来的压迫,不至于被敲打得凄凄惨惨。
察觉到年渺的目光,他偏过脸,眼神一交汇,年渺便小跑奔向他,没注意踩到地上的水洼,溅了一身泥泞,好在衣服是低阶法器,泥水很快顺着衣料滑落,没沾上半点。
他撑开伞给季一粟打上,尽管是个没有意义的举动,他还是很喜欢这么做。
二人只在雨中静静观花,检查了一遍,家里种的都没有任何变色的迹象。
移栽的花娇娇弱弱,反而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