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先恐后地提起建议,只是正值年节,好几家医馆也没开门。
程砚利落地将那人往背上一扛,转头交代许溪云先行回家。
许溪云嗯嗯点着头,自己帮不上忙,至少可以不添乱,看见程砚的背影快速的消失,也赶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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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维许久没有睡过如此舒坦的一觉,浑身像被小火烤着一般温温暖暖,脑袋也不似之前一般沉重,隐隐约约还有一丝熏香的味道往他的鼻子里钻。好闻得让他以为这是到了仙界。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全然陌生的床幔,手下床铺是温暖柔软的触感,眼前是雕刻着Jing美花纹的拔步床顶。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眨眨眼,难不成自己这是被那个贵人救了?
他偏了偏头,视线在屋内巡视一圈。
这屋子看起来只是个客房,家具不算多,该有的却也都有。
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圆桌中间摆着青白瓷茶具。
床边地上摆着一鼎铜炉,Jing锻炭火在里面熊熊燃烧着,没有丝毫烟气不说,还散发着阵阵香气。想必这便是他梦中觉得温暖的源头。
整间屋子没有什么夸张复杂的装饰,处处细节生活化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不适,还能莫名有种安全感。
他目光落在墙上那副画上。
若是他没看错,那应该是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画中山、树、江水游人融为一体。色彩繁复,独有意境。
任维这人没什么本事,困在科举那一方天地里许多年,迟迟走不出来。
只在鉴赏字画这一方面略有心得,平日里便靠着临摹名人字画勉强谋生。
他病的迷迷糊糊,眼睛也看不太清,可仅仅这几眼,他也能判断出来,这副图乃是真迹。
他心里一惊,对这宅子的主人身份也有了些猜测。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个梳着双发髻的小丫鬟。
一看床上的人醒了,也是眼睛一亮,丢下一句“公子醒了!”
放下手中的热水便转头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寻谁了。
任维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倚在床头,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感谢人家才好。
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唯一的手艺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每到此时,他才愈发地能感觉到人与人的差距。
这些差距曾在过往二十多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如同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脉,让他不甘心放下,又没有本事拿起。
如此想着,一口灼热的气息闷在胸腔里,令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任维俯在床边,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长长的头发垂在一边,倒是遮挡住了他枯瘦的脸庞。
程砚和大夫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大夫看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快步走过来将他扶起来坐直,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紧接着替他把脉,施针,开方一气呵成。
期间任维也试图阻止过,他已经在人家家里耽误了许久,这再请大夫看病的费用,可真是几辈子也还不上了。
可那大夫只听程砚的命令,看他眼色行事,程砚没说住手,自然是不敢停下的。
待大夫走了,屋内只留程砚和任维俩人。
任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扑通一声艰难地跪在地上,给程砚行了个大礼。
程砚只上前虚虚地扶了一把,也没出声阻止。
他知道,文人自有文人的风骨,前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后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己如今救了他一命,若不让他有些什么表示,想必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待任维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程砚这才将人重新扶回塌上,替他重新掖好被子,这才开口。
“我知你应不是京城人士,昨夜既然遇见,便是缘分。我尽我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你也是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
“只是在下不解,先生看起来应是知书达理之人,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若是先生不介意,可以讲与在下听听,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任维看了看自己这幅模样,着实与程砚口中所说的知书达理之人半点不沾边儿,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程砚笑笑:“先生右手上有常年习字留下的茧,绝非短时间形成的。更何况,昨日先生的怀里,尚有一篇文章,乃是节选自《虞夏书》,此文章晦涩,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又起
程砚:“此文章晦涩, 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任维心里微微一动,昨夜到现在接触时间不多,他竟如此观察入微,对自己的判断也八九不离十, 心中的敬佩愈盛。
“公子眼明心慧, 见微知著, 能救下小人小人实在感激不已。可我身无长物,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能回报公子的, 公子确实是救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