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旻看着眠星笑起来:“要换。”他其实内里已经尽数换好,腰带香囊,金镶玉的腰牌还有玉佩都也戴上了,只差一件大氅。待他披上时,一派掌门的气度便自然而然地彰显了出来。青秋围着他快乐地绕个圈,想说师父父亲母亲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骄傲,又忍住,她怕他又落泪。眠星也觉得眼前的旻哥,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哦,这就师父应该有的样子吧。 继任大典东旸谷的最高峰,云虚山顶的兰竹厅,香烛通明,云烟缭绕,时青旻的师叔,白发白须白衣的安伯已经率门徒在安顿来宾了。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反正霍倾阳叫他师弟,时青旻叫他师叔,他的徒子徒孙叫他师父师祖,他好像也不需要名字,外派的人叫他叫声安伯他也就应了。他不争不抢的,又热心门派事务,总之也是个矛盾的人物。他进了大门之后,在厅中宾客席间穿梭一番,最终来到厅中高台之上,掐指一算,时青旻已然在前往正厅的路上,便施法念咒,高台之上便又多了一张供案,案上二物,皆有青幔盖着,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东旸谷一派掌门信物,君正双锏与碧玺紫冠。就在众人或明目张胆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看二件宝物的时候,大门处有人进来了。他的进入,使得整个大厅的气场流动为之改变。他脚步很轻,也没有说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这人自然是时青旻。西仙殿的掌门,是个面相似乎小三十岁的女人,偏爱粉嫩鹅黄的颜色,今日的打扮更是看起来巴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一朵春日的桃花。她看见时青旻,笑一声,身段妖娆地站起来:“哟,弟弟,上次见你你还跟我行礼呢,现在不仅得和我平起平坐,还得我等呢。”时青旻抬手一拱:“杜仙姑说笑,无论如何,辈分还是要论。”接着又对安伯行礼:“师叔在这里陪诸位掌门多时,辛苦。”安伯笑道:“我今苦一时,往后你可要苦一世了。”杜湘湘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没了话头,憋了气慢慢地扭坐回座位上去。她本来想用辈分压时青旻,说东旸谷小辈轻慢长辈,这下好了,再论下去反而成了自己这个小辈无视安伯这个长辈了。时青旻捧了茶,亲自同北易寨掌门萧庞、南斗铺掌门钱算子奉上,又给杜湘湘斟茶,感激他们前来捧场。钱算子面上带笑,和和气气地提点,说掌门但凡上位,都要第一时间立一个入室弟子,霍掌门当初立的就是时青旻;如今不知道时青旻要立哪个。时青旻笑而不答,一边萧庞藏不住话,直接便说:“那肯定是他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啊!”杜湘湘大惊小怪地尖细着嗓子说起来:“那孩子,我看有些拙的啊,又来路不明的,能当此重任么?”
话音刚落,换好衣服的时眠星跟着时青秋进来了,抬手一指,一只幻化出的白蝴蝶从他指尖向树上飞出去:“师父师父,柳哥哥……啊不是,柳师叔也来了,在那儿呢,你看!”举座皆惊!外面还有人,一屋子竟然无一发觉,倒叫这八岁小童看了个明白!时青旻面色一沉,脚尖一点间身形已经出了门外,抬手一掌间树上之人已经坠下来,那人笑了说一句“师弟真好看”窜了出去,避了几个掌风,消失不见。时青旻负手而立,淡淡开口:“今有远客,暂不相送。青秋。”时青秋捂一下目瞪口呆的时眠星嘴巴,走过去抬手施法,庭前碎裂的地砖,倒落的树木顷刻恢复了原状。恢复原状的还有时青旻,他又带着温和的微笑回去品茶了,仿佛刚才招法凌厉身形迅捷的不是他一样,他只是个闲来无事坐在这里喝茶的少年。杜湘湘还要说什么,示威的示字口型还没比完,萧庞就生了气:“你这娘们儿话怎么这么多?看着好看非拉着说话啊?大礼前见见就够给面子了,真是贪心不足!”钱算子今日本就是来看看这时青旻能否坐得住这位置,如今看来绝非可欺之辈,便也帮腔,让时青旻去准备典礼去,不让杜湘湘多说。杜湘湘脸色暗下去,一声也不吭了。不过,还得要到很久之后,时眠星才知道,自己帮了多大一个忙。也是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现任掌门唯一入室弟子,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当下,仍旧是举行典礼是第一要务。兰竹厅侧对着的,是比山顶略高出一个石台。这个石台天然形成在此,却平整光滑胜过诸多匠人的斧凿打磨,偏又极宽广。用作议事待客的兰竹厅建成之后,这台同兰竹厅又恰成相对相成之势,一厅于山巅,似群峰拱卫;这一台凸出去,虽也是万众仰望,却平添一种孤寒之意。东旸谷初代长老们认定这合了作为掌门的心境,将此处设为掌门历代接任之地,定名,万峰台。时青旻此刻,便单膝跪在万峰台中央。掌门大氅厚重,未被山风吹起半分,也挡住部分寒意。他已经接了君正双锏,安伯正在帮他戴好碧玺紫冠。萧庞这个糙汉子,居然忍不住的有点泪目,抬头望天,嘀嘀咕咕:“山风真大。”他看着天上的云,心想,如果是霍倾阳亲自来戴冠,不知有多高兴。他当初带着时青旻到处露脸,让他显本领,不就是想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得承重任吗。时青旻也确实出息,十六岁啊,十六岁便已然有如此修为,行为举止也沉稳大气,实在令人欣慰了。他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想法,因此在时青旻戴好冠冕,站起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大部分都是这样欣慰的眼神,还有掌声。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