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看到你把柜子都腾空了。”黎纪周浅浅一笑,将蘸了醋的饺子送进嘴里。
邢峯又添了一个饺子到他碗里。
“谢谢,我吃好了。”黎纪周咀嚼后咽下,擦了擦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其实你可以早些告诉我的,我也好提早搬出去。”
邢峯插话道,“房子的事不用急,你那儿从装修结束到入住总归要一段时间,我搬我的,你继续安心住在这就好。”
黎纪周摇头:“我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总劳烦你在生活上照顾,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现在你人要搬走,还把房子留给我来住?像什么话。”
他将已经放下的筷子又摆正了些,强笑道,“换工作和搬家,想来是没有必然关系的,如果你只是不愿继续和我住在一起,可以敞开了明说,没关系的。”
邢峯看着黎纪周表露出的刻意平淡,犹豫许久,终于开口。
“我们的确不方便再住到一起了,因为……我准备订婚了。”
短短几个字,像一记重锤,让黎纪周费力维持的云淡风轻瞬间被瓦解。
黎纪周大脑宕机,话在嘴边噎了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理不清的艰涩。
“…原来是这样,好事儿啊,那可得恭喜你。”
黎纪周说着,又露出怀疑自己的混乱神情:“只是,这不太对吧?你是…在准备和某人订婚的情况下,跟我维持…这种关系的?”
邢峯没有回答。
黎纪周十指交叉搁在桌上,掩饰内心的混乱,“……你的订婚对象,是我在停车场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么?”
“是。”
话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该醒了。
“你…是觉得很好玩儿么?这样更刺激?我记得你说过跟她不是那种关系。”黎纪周看上去依旧平静,只有声音在打颤,“所以事到如今,你是既骗了我,也骗了她?”
“我没有骗她,她都知道。”邢峯注视着黎纪周,“黎总监,我们一直是…最契合的床伴,对吧?”
黎纪周愣了愣,不怒反笑,笑声又无法抑制的变了调,“是啊,你说得没错。只要尽了床伴义务,不论隐瞒还是欺骗,都没有过错可言,你只需要对得起你的未婚妻。”
“…对不起,黎总监。”
听着边界分明的称谓,黎纪周有种退回原点的怅然,他拼命将情绪的闸门给封死,垂目不看邢峯,好维持面上的平静淡然。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是对不起她,不论你的未婚妻是否知情,你都不该这么做。”
强压着涌上心头的不适,黎纪周叹道,“爱应该建立在忠诚和信任之上,不是么?”
邢峯不语,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
“这又是在做什么?”黎纪周尝试着抽离,几次无果后,放弃了抵抗:“言尽于此,感谢你慷慨地借出房子,我不需要。”
黎纪周闭上双眼,“想好聚好散,倒不如不提这些,实在是……荒唐。”
还不如,干脆不明不白地消失。
手心传来轻微的痒意,是被指腹擦过的触感。
「信我。」
黎纪周诧异地睁开眼。
“继续住吧,原本就是要等你那儿修整好的,不是么?”邢峯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反手令他手背向上,又郑重地托住。
黎纪周露出不解的笑:“我该说什么?你人真好?”
银色的小环圈住手指,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一路滑向根部,正正好好。
邢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永远别怕欠我人情,好吗?”
黎纪周看看戒指,又看看邢峯,满腹疑问,又因为此时诡谲的情形而问不出口。
他双唇微张,“…那就,多谢你了。”
“不客气。”邢峯吻了吻他的手背。
阴雨连绵,停在路边的红色迈巴赫高调地打着双闪。
女人降下车窗,“磨磨蹭蹭这么久,终于舍得结束了?”
她的衣着首饰均是简约款的高奢品,抛开岁月痕迹,面容和邢峯少说有七八分相似。
易蔓,他亲妈。
此趟回国,名义上是为亡夫祭扫,实则奔着他来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邢峯只草草回应,没有过多情绪,“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了行李,邢峯坐入后座:“东西,给我吧。”
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从易蔓手中抛出,落入邢峯的掌心。
她道:“乖宝爱吃饺子?之前怎么没发现呢,也怪我,一家人多久没聚过了,生分得都不像一家人了。”
“是啊,多久了呢?”邢峯取下身上的暗扣,将手中的小东西拆解,用打火机点燃裸露在外的红色胶线,直到熔化变形。
处理完垃圾,邢峯沉默地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街景。
车辆平稳地在公路上行驶着,去往城郊的一处墓地。
四下并无人,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