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还有那间当铺,让周叔叔回徐州老家吧,不用留在京城了。”采茵刚开始还点头答应,可听到周叔叔时,她顿觉不对,听出了蹊跷:“姑娘,你是要回扬州吗?”沈灵书沉默,眼底挣扎的很痛苦。刚刚和陆执争吵了一番,她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陷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分叉口,一旦做出抉择,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她想回扬州,就代表着要她放弃沈家积年的忠臣名声,阿耶和娘亲用性命换回的荣耀,爵位,都要舍弃,甚至被扣上jian臣骂名。她重生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要白费,不过是白折腾一场,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她可以离开陆执,开始过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日子。沈灵书自认为娘亲最想看见的,便是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康无虞的过完这一生。第二个选择便是假意与陆执求和,与他浓情蜜意,妾如丝柔,等他查到了证据后再想办法离开。沈灵书把心中所想说给采茵听。采茵走到床边,看了眼窗外。起雾的楹窗下五步一灯,十步一哨。护宫守卫,何等森严?四方宫墙,何等严密?她略担忧道:“姑娘想立刻回扬州应该不行。不过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无论姑娘选择哪一种,奴婢都会全力以赴。”沈灵书眸中闪过一丝怅然。是啊,采茵说的没错。她之所以能和曹家退婚,除了曹夫人联合萧后使的手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曹家是臣子。可陆执是天子的儿子,她若退婚,扫得便是天家颜面。她贸然抗旨不遵,到时候她这条命,一定会被嘉元帝悄无声息的解决。沈灵书凝眸想了会儿,一个大胆的计划悄悄在她心中浮现。“姑娘,夜深了,您快些睡吧。”纱帐外传来采茵的唠叨声,沈灵书闭上眼睛。她是有些困了。——翌日天蒙蒙亮,采茵便起床去按着江太医的方子熬煮汤药。等到沈灵书醒来时,花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和上午要喝的药。糯米凉糕、芸豆卷、碧粳粥,配着两小碟子酱菜,开胃可口。沈灵书想要快快好起来,破天荒的没有再让采茵端下去,只是喝完药后她叮嘱道:“封五百贯送进小厨房,日后你我要吃什么用什么,走我的账。”采茵讶然,却也立刻点头。她明白,姑娘这是不想欠太子殿下的。只是亏欠二字一旦写起,何有尽头?鞭痕结痂,只是还未完全愈合,她现在下不了床。沈灵书盯着窗外极好的日光,心中盘算着。既然决定暂时留下来,那么她就要想一些办法催陆执能快一点找到证据,亦或是去挑衅萧后,令她气急发难。眼下的陆执已经请旨求娶自己,那么就算是为了门面,他一定会护住自己,护住未来的“妻子”。所以她不怕。只是她现在被困在这床榻之上,动弹不得,着实有些急切和委屈。眼看着窗外秋日盈盈,院子里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她懊恼的倚在榻上,美眸眨啊眨的,采茵刚想去找个画本子两个人逗个趣,便听见二门上宫女道:“见过大公主,殿下万福金安。”沈灵书眼眸亮了亮,顿时坐直了身子。不多时,一阵绵软的脚步声,海棠yin春屏风后走进了道高挑纤长的身影,陆月菱穿着一身湖蓝色对襟宫装,衬托得她肌肤雪白,玉腰盈盈一握。“月菱姐姐。”沈灵书抬手朝她伸去,羽睫shi糯,唇边哽咽。陆月菱自然的接过,握着她的小手,妩媚的凤眸也是浮着一抹莹润:“看见袅袅没事,我便放心了。”沈灵书与她十指相扣,雪白小脸轻轻贴着她的臂弯,软声道:“若没有月菱姐姐送江太医去,袅袅怕是没命在这里。姐姐大恩,袅袅无以为报。”对待亲近的人,小姑娘仿佛天生就会撒娇。陆月菱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我之间,不许再言这个。”说着,她倒是想起了什么,美眸起了好奇的心思:“袅袅,你和景宴是什么时候的事。”“上次在云山寺遇刺,景宴替你挡剑的时候我便想问,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陆月菱像是好奇宝宝,探究的盯着她看。沈灵书被她瞧得羞垂下眼睫,心中不断思考,最后唇边浅浅笑道:“也就是最近的事,殿下他、他待我很好。”
她不想说真心话,也不想让陆月菱担心,只得含糊带过。陆月菱闻言,却是放了心。阿弟那个性子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这是 修罗场“长姐?”太子错愕的声音从门口悠扬传来。祁时安本偏着头说话, 听见陆执的声音,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这一看, 便顿住了神, 微微勾唇,清冽的嗓音蔓延至她身前:“臣见过大公主。”他吐字清晰, 字正腔圆,可陆月菱偏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戏谑。仿佛他在调侃,阿菱,你躲什么。陆月菱美眸闪了闪, 刻意镇定道:“祁大人好。”陆执看着眼前两人四目交汇, 嘴角微微掀起。一个慌乱想躲,一个探究不肯放过。当着他的面, 这俩人好歹遮掩一下?陆执自顾自走进来,坐在沈灵书身侧, 坏意问道:“长姐怎么不问问孤好不好?”身后宫女适时备上了红木四方凳, 祁时安拳抵着唇,肩膀微微浮动,忍着笑意坐下了下去。床上的沈灵书歪着脑袋, 杏眸眨了眨,这屋子里的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陆月菱没好气道:“阿弟就要成婚了, 还能不好?”陆执没再和自己的胞姐较劲,大掌自然的探上沈灵书的额头,测了测温度, 温声道:“早晨可吃药了?”一屋子人在, 沈灵书不好拂他的面子,强忍下想躲避的动作, 乖巧应道:“吃了。”陆执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