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别离……”秋葵低吟道。
“你知道这两句?”君黎看她。
“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了,也许是师父有唱过罢。”
“是了,听你说过,令师也是个孤独寂寞之人。”
秋葵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沉默的午夜,便这样坐着,虽有万千心事各怀,但那种惺惺相惜的孤独之感,却再一次清晰起来,共鸣起来。只是,像是更加明白地知道了很快要各奔东西的事实,这样的静静并肩而坐并没有舒解任何一个人的孤独,而竟然好像更放大了两个人的落寞,如同这咫尺之间,其实已是无法逾越的距离。
寒凉的夜,才让人觉出这真的是秋天了。天蒙蒙亮时,天空竟然飘起细雨。仿佛只隔一夜,酷暑就这样消去,浓秋就要到来了。
没有任何人来。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药性奇特,反倒是功夫弱的人先能动弹,起了身,看着天边的光亮阴晴不定。似乎有些亮云,但凉风与潮意并未尽逝。许多人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不过好歹天明了,命还在,这样的寿筵,恐是要刻骨铭心了。
顾如飞勉勉强强爬起来,也没心情再和君黎争短长,便一同帮了招呼客人离去。楼下被火烧过的地方还是一片狼藉,一个人影都不见,被凌厉击倒的数十名黑衣人,也早不知何时偷偷撤走了。
待青龙教一行人陆续都起了身,顾笑梦便道:“爹,我们要尽快赶回谷中看看究竟发生何事,这便先告辞,这里的事情,要劳烦爹打点一下了。”又一转头道,“君黎,你便帮着爹一起。”
君黎原本心挂夏琝,有心跟她一起去青龙谷,闻言却也不好说什么。忽听那边程方愈呼道:“平儿,怎么了?”抬头去看,只见程平面色灰白,牙关紧咬,似是有极大的痛苦,却仍是摇摇头道:“不妨事,走吧。”
难道他药性未除?君黎疑惑,又见他眉间寒气凝聚,心中一凛。
程方愈已将程平按了坐下,道:“他体寒发作,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
顾笑梦皱眉道:“你还是要尽快回去。派个人送他去家里休息下,君黎他们都在,应该能照顾他了。”
程方愈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顾笑梦说的“家里”,并不是顾家,而是指的程家在这徽州的老宅。老宅离此不远,但不比顾家的气派,只不过住着程方愈的一双老父母和两个仆妇。隔壁则是亲家关老大夫家里。来此的目的很明白——关老大夫是此间名医,程平是他外孙,身上的寒疾,他多少是知晓的。
“那么,我也要走了。”秋葵待青龙教一行人走尽,开口道。
君黎一愣。“姐姐要我招待你休息下,你先别忙走吧。”
“不必了吧,如今你们都有许多事情要忙,我也要忙自己的事去了。”
“呃,但我今日还欠你一卦。”
“便欠着,我改主意,今日不想算了。”
“你还是决定要去临安么?”
秋葵未答,只是道:“有缘再见。”
“姑娘。”顾世忠上前道。“多谢姑娘昨晚援手,姑娘若有要事,我们也不好强留,只是日后在徽州地头上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老夫便是。”
秋葵只是点一点头,并不答话,便已迈步走出。
顾世忠皱了眉头,似乎也不悦她傲慢的性子。
他与滕莹、顾如飞母子等先回家去,君黎便陪了程平去了老宅。程家老人一瞧,骇道:“怎么这会儿会犯寒毒?”忙忙地差仆妇按“老规矩”去煎服药来,一边又着人立刻去请隔壁关老大夫。
程平似乎已经冷到说不出话来。几人将他安顿到屋里躺了,老人便急道:“这一大早,怎么他会在谷外发病——他爹娘哩?”
君黎心知他只当自己也是青龙谷的人,便答道:“昨夜都在谷外。程左使他们因有要事,必须赶回青龙谷,便让我送程公子过来。”
“不应该啊。”程老爷子搓了手,眉头紧皱。
“呃,前辈,恕我不明其中内情,究竟程公子的症状是怎么回事?”君黎问道。
他见程老爷子似有疑虑,忙道:“我叫君黎——呃,顾君黎——昨日是来义父他老人家的寿筵才刚认得的程公子,对他所知不多。”
程老爷子哦了一声。“原来你便是顾世忠的那个义子。”才道:“平儿那时原是早产儿,天生体弱,从小常犯寒病。”
君黎微一犹疑。记得他方才说到一句“寒毒”,并非“寒病”。不过也不好相询。恰关老大夫已经赶了来,他便退了出来,在外面转了一圈,忽然想起姐姐跟自己说过,他不是程家亲生,收养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六岁。
那么他小时候的事情,程家怎会知道?
隔了一会儿才见老大夫出来,看老人脸色,倒是还好。他放下一半的心,上前向关老大夫询问情形,见他也是面含犹豫,便低低地道:“前辈,程公子的身世来历我大概知晓,所以还请不必隐瞒。”
关大夫面上稍许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