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而有些冰冷的病房里,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床上的人戴着氧气面罩,苍白的面容就如一张干枯的纸,映衬得这病房多了一丝凉意。
“那两个人现在什么情况?”
“郑一芮还在公司主事,周烨已经被除名。按目前的情况看,郑一芮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这么说,周烨已经彻底不行了?”
“不清楚,目前查不到他的行踪,也许在哪里谋划卷土重来也说不定。”
“……这女人真行,”他又想到了什么,问助理道:“这里没有泄露出去吧?”
“没有,保密工作很严密,公司里基本上都以为周秘书已经在事故中丧命。”
虞彦霖点了点头,坐在了座椅上。
确实,从那样的地方掉下去,能不死就奇怪了。
这次的事件已经被周氏作为一场严重的商业事故处理,就连警方那边也收紧了口风,这不得不归功于高层的紧急公关手段。
其实若不是周郑有强势的势力基础,周氏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周烨的报复看似疯狂无序,还是建立在了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上。
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只是这次他的算计,到最后却被他的情人利用了。
长居最高处的周炳炎已死,他最信任最可靠的弟弟不知所踪,能收下整个周氏的人,也只有郑一芮一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泛起酸楚,不禁看向了床上仍然一动不动的人。
他凑近了他,握住了那只依旧没什么温度的手,低声道:“你还不肯起来吗?”
“你最恨的人还这样风光……你就甘心这样躺着吗?”
讲着讲着,情绪就开始发酵。他看着那张没有任何反应的脸,突然间就有了些怒意。
这是好友昏迷的第十天。
他打小就认识的周家少爷,一向洒脱不羁,敢爱敢恨的艺术天才,就因为一个没有心肝的恋人,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副要死不死,令人恨其不争的可怜模样。
事故发生后,他听那个人说周写枫为了救他跌落下山谷,后来立马就秘密派了人一起搜寻,终于在一块隐蔽的草地上找到了人。
万幸的是,人在落地前被茂密的植被缓冲,尚且还有微弱的呼吸。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男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难以想象的艰难,这么努力地活了下来,却甘心要做一个活死人吗?
“周写枫!”他不禁伸手捏住了男人的肩,“你给我起来周写枫!打起Jing神,别给我装死……”
“彦霖,你冷静点……”助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门外,“沈总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那畜生还在吗?”他冷道,“让他等,就这一会死不了人。”
“……但这里毕竟还是他找的,如果想保密工作万无一失,你们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好。”
他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公司医院两头跑的日子实在太忙,又为了男人一直昏迷不醒而焦虑,这些天他也有些超负荷,变得不像自己了,做事都无法理性冷静地判断。
过了一会,他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提着一些东西,见门开了便礼貌性地点了头,走了进来。
“人还没醒,买这些做什么?”虞彦霖看他带着大包小包,有些讽刺地道。
“总会醒的,”沈有赫将东西放在了一旁,“医生也说快了,这些马上能用到了。”
他看了看他,问:“昨天怎么没过来?沈氏最近也乱得很吧?”
“……没,都是一些私事。”
因为卷入周家的明争暗斗,沈氏内部对此不少非议,但作为总经理的他毕竟脸皮够厚,硬着头皮压下了那些声音,让下属尽快用公司接下来的项目转移焦点。
但他的家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哄骗”。短短的几天,他被他叔父叫去谈话,又被他爸狠狠批了一顿。若不是这次周氏把善后做得足够干净,他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大概也不用再坐了。
自然,他心里有愧,对被他牵连的许多人。但最愧对的,自然是对躺在床上的这个人。
难堪的悔恨快要将他吞没,让他无数次想要以死谢罪,但又忍不住留下来,只为多看这个人一眼。
再多一眼,他是不是就会醒来了?
他靠近了病床,细细地看着那副平静的,又如此脆弱不堪的面容,干燥的唇,凌乱的发。曾经,这双唇会在他身边唤他,专属于男人的好听声音会告诉他,该吃饭了,或者是,他好爱他。
不。其实男人不善rou麻的表达,他从没听过他说过爱,他只是喜欢这样解读他的话。
那些关心和爱护,那让男人奋力推开他的感情,分明就是爱。
一想到那块摇摇欲坠的岩石,男人最后的那个眼神,他的心就如同被万箭穿过,带来令他窒息的剧痛。
他握紧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