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醉云天生意更上一层楼,迎来送往宴饮酬谢,环境好服务佳的醉云天是东城的不二之选。
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有时一楼客稀,陈光合也会帮忙去二楼上菜,三楼送酒。
三楼的一个大包厢里,陈光合正蹲在桌子旁边摆着果盘和酒,客人三三两两的走进来,似乎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说着吉祥话互相恭维,外面还有隔得很近得音乐声飘飘渺渺的传入耳朵里。
陈光合忘记了是怎么听到那个声音的,或许是他一说话,外界所有的声响都为他腾开了道路,顺着充足的空气震荡着被她听到。
每一次张明远出现在她面前,都是实打实的成功人士,听着他的声音,陈光合低着头继续放酒。
包厢里没有人抽烟,陈光合记得他生病之后就戒了烟酒,后来连二手烟的味道也忍不了,她稍微抬头能看见几个男人手指上暗黄色,这么多人都为了他忍着烟瘾,说不定又要升迁了。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不免慢了几分,有人调侃她:“小姑娘,你没吃饭吗?”
确实忙得没吃晚饭,陈光合加快动作,准备待会去二楼后厨蹭点东西填填胃。
男人们开始互相吹捧恭维,新年和薪水的气息弥漫着,他们的祝福和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实。最后一瓶酒放上小桌子,陈光合的身体已经转过一个角度,随时准备好离开。
“你把你手上那瓶酒拿过来。”张明远的声音忽地响起。
陈光合低着头没有动弹,他又说了一句,“拿过来给我。”
又多了几道目光看着她,陈光合心一横,顺手拿了一个杯子,走到沙发的转角处,一起递给他。
她的神情姿态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刚才可能是没有听见客人的话,好奇的目光纷纷散去。
以陈光合的长相,在醉云天勉勉强强只能做个服务员了,就算有什么香艳的绯闻也压根找不到她头上。
陈光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复杂又克制的眼神中走出包厢的,只知道出来挺久了,心脏还是在不受控制的无规则跳动着,她几乎要怀疑患心脏病的是自己了。
陈光合以为这些年再见到他可以淡然处之了,没想到还是能回忆起最初的悸动和欢喜,连嘴里的蜂蜜也没有他甜。
“别吃了,三十号桌,快去。”
大师傅把刚出锅的年年有余塞在她手里,陈光合被烫的缩了一下,在他威胁的目光下才忍住了扔掉盘子的念头。
“快快快,动起来,年纪轻轻的天天半死不活的,看着就来气。”
“也没逼着你看啊”
陈光合小声反驳着,端着菜也步履轻快。
她不怎么敢去三楼,就怕跟张明远见面,抱着逃避的鸵鸟心态一直在后厨打转,被大师傅抓了壮丁,在油烟缭绕的案板边上切菜。
“土豆丝要细,不熟悉就切慢点,赶着投胎啊。”
“改刀切鱼,片成块状,你到底做没做过饭?”
......
“你别把手切下来,小心点。”
大师傅一开始的严格要求已经变成了希望陈光合不要血溅后厨,又一盘菜出锅之后忍无可忍的质问:“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切菜都能切到自己?”
“我不会做饭啊。”陈光合给手指贴着创可贴,“是你非要我切菜的。”
她瘪着嘴,露出一脸无辜茫然的神色。
一直忙到零点过后客人们吃饱喝足渐渐离去,陈光合才从后厨出来,从人工通道慢慢下楼。
稍微擦了擦手上的油烟,借着卡座里朦胧的灯光翻看着手机,芊羽出国去玩了,站在一大片花海里的女孩子纯洁得像天使;莎莎正在考公费研究生,第一轮笔试排名颇考前的她正在准备面试。
还有林仟仞给她转发的今年检察院的通报公文和银行卡到账的消息。
周齐一家在靖光城呼风唤雨这么多年,被早有怨言的民众联合起来搜集证据告到了上面,罪证一一查实元气大伤。
作为关键证物的翡翠扳指四年来一直好好的戴在周齐手上,不存在任何毁坏和损伤,陈光合签下的欠条自然失去了法律效力,跟醉云天的二十年合同自动失效,醉云天补偿了之前四年的工资,往后双方的雇佣关系重新签订。
陈光合收到检察院的信函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莎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是真的,陈光合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即使二十年已过了将近四分之一,但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林仟仞帮她牵线信访局,实名举报了周齐滥用私权欺上瞒下,算是为正义添了一把火。
她有点想通知楚敏敏这个消息,但当年的电话却已经变成了空号。
快到新年的缘故,来醉云天彻夜寻欢作乐的客人都早早回家,白天人影憧憧摩肩擦踵,现在已经有些寂寥之象。
这是陈光合即将在醉云天度过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新年。
忙过这阵她就要辞职了,工作暂且不急,如今银行卡里的积蓄够她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