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设计师最棘手的两件事情:一是没存图;二是没灵感。
铁游老喜欢打搅李高登工作,爱黏在他身边,铁游常常在一旁看着他用电脑,一会手就忍不住伸进了衣服内,李高登被他弄得生气上火,连骂带哄了几顿,他才嬉皮笑脸地答应不来打扰他工作。
第一件事解决了,但是第二件难事终于发生了,李高登没有任何灵感,坐上了一天都没丝毫进度。
窑洞并不是李高登擅长的项目,他一直在国外,从来没有做过中式的古建筑,更别说这种连一根梁、一根柱子都没有的窑洞,甚至几乎没有人尝试过。李高登一口气做了的三个模型方案,一个个都在内心否决掉了。铁游却觉得很好,他给李高登送来洗好的桃子,接着抢过鼠标,从他的废稿里面认认真真地挑出他觉得好看的,又被李高登骂了几句。
李高登没动桃子,他拿着相机翻看照片寻找灵感,头也不抬地说:“那些都是我不要的方案,你别看了,看我也不画。”
“为什么不要?不都挺好看的?”
“就是感觉不对,虽然进光和空间划分看似到位了,但总体看是个北欧式的庭院,我喜欢用水和光来营造氛围,放在外面或许可以,但在这个地方就是格格不入,关键是和谐,其实我有些怀疑自己,这个洞xue是否真的需要改造……”
李高登抓了一把额头前的头发,放下相机,又翻着买来的资料书说了许多理论。
“那也别删,以后咱们住城里去,就建你这个小房子。”铁游指了指其中一个方案说道,那是个以洁白的围墙筑成的半开放式庭院,流水从花园穿过,模拟温暖黄色日光洒在落地窗上,窗棂的光影投地,柔和地划分了空间。
不仅铁游,这也是李高登最喜欢的方案。鼠标停在上面,李高登感叹说:“可惜白墙经不住风沙天天折腾,这适合shi润点的地方,最好是海边……”
说着,李高登突然感到不对,反问道:“城里?”
铁游搂着他的肩膀,亲吻上了额头,“哪能一辈子待农村啊,连个医院都没有,万一什么病还是要去城里看。”
忽然被他青黑色的胡渣扎了一下,李高登扭了扭头说:“这都没什么先例,我还得从头开始学东西,真是麻烦。”
铁游只是在一旁听,最后还笑出了声,靠着他的脸,将粗糙的手放在李高登头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文化人讲究,那就不做了,休息一会,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外面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火球在慢慢沉下去,温度也随之下降,开始有了凉意。李高登强行被铁游拉扯起来,沿着黄土高坡的小路上散步,脚底踩起的黄土粘在鞋子上。经过上次雷雨,路侧的植物微微抽出了绿色的枝叶,淡白色的野生小花藏在绿叶下方,被风一吹,才扬起头显出了踪迹。
他们走了许久,从家门口走到了村口吊桥那儿,李高登反复想着玲花的事,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被铁游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说。”
李高登立即摇了摇头,此时他走在摇晃的吊桥上,余光一瞟到下方湍急的溪流,两腿一软,害怕得抓紧了绳索。铁游忽然停住了,转过头对李高登露出一抹奇怪的坏笑,接着在吊桥中央蹦跶了起来,他高高地蹦起砸在桥面上,吊桥顿时更晃了,李高登抓着绳索,在桥上瑟瑟发抖。
铁游边跳边喊道:“说不说啊,快说,说完马上走。”
“真的没什么……”
李高登怕引起他怀疑,咬紧了嘴唇不想说。铁游凑了过来,一面在吊桥上咬住了他的唇,舌头撬开了嘴唇,一面握紧了他的手在桥上摇晃。
两具炽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挨在一起,给吊桥下方河水传来的凉意中平添了几分暧昧。李高登满脑子都在晕乎乎地荡着,被他弄得受不了了,终于推着他说:“别动了,是玲花的事,下了桥我跟你说。”
铁游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笑着在他紧闭的眼睛轻轻啄了一下,弯下腰拦腰抱起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过了吊桥。李高登心跳得飞快,两只手抓在铁游的胸前,仍然闭着眼睛不敢看下面,终于挨到了桥边,李高登气得捶起了铁游的胸膛,从他怀里跳下来。
“玲花的男人友栋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里人都说他找了城里小姐不回家了……”李高登见铁游满目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顿了顿接着说,“但我听二nainai那么说,分明就没有,玲花也不相信。”
铁游本来还欢喜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像泄气的皮球似的。他沿着石头筑的河堤一路走到了河畔,在晚风习习的河岸边走了许久,最后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于夜色蔼蔼中点上了一支烟。
沉沉夜色中,铁游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李高登闻不得烟味,就远远在河边看着他。隔着青灰色的烟圈,李高登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脸色万分Yin沉,和夜色一道缓慢地沉下去。
香烟的小小光点,像一只扑朔迷离的萤火虫,在铁游脸前晃悠着,等他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掐灭了烟头后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