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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之中氛围肃杀,蔺氏后院搭建的灵堂里,孝服女子跪在蒲团上烧纸祈愿。狂风穿堂过,她素肩轻颤。香案上飘摇的烛火随之战栗。
“新柯,对不起……”白静依弓着身子缩在蒲团上,一遍遍默念着愧疚。
灵柩里躺着的正是她新婚的丈夫蔺新柯。
试问城中百姓谁能想到呢,邺城传闻儒雅俊秀的蔺家大少,竟是身骨孱弱的病儿,在新妇入门当月便撒手西去了……
白静依闭目,将眼泪锁在眼眶,她如何能不愧悔呢?身为妻子,她对蔺家老少隐瞒她的丈夫的病症察觉不够,与他少有的相处那几日,甚至于嫁入蔺家的这大半月,她从未尽到为妻的侍奉丈夫的责任,更甚至于……
蓦然想到蔺芷妍,想到她们禁忌的关系,白静依一阵脸热。
蔺芷妍,是蔺新柯的胞妹,是她名义上的小姑,更是与她无数朝夕亲密相对的枕边人……
狂风掀翻了烛光,鬼鬼祟祟地席卷而来掀动诡谲的笑,笑她不知廉耻,似要惩戒她,狠狠鼓吹刮痛她面颊,冰封她的泪……
“静依?是你、你回来了?”黑暗中接连响起一道细弱的脚步声与惊喜的呼唤。娇躯一震,散了手上的经文符纸。
跪地之人没有说话。
来人取了火折子,燃一簇火点亮蜡泪纷飞的烛,并着照亮她与她。
“你何时回来的?”蔺芷妍在她身前屈膝半跪,打量她时熟稔牵起她冻红的手置于掌心里摩挲。
白静依眼瞧着她贴近,一瞬亲昵恍然惊醒,她抽手回来,局促的将双手搭放回腿上……丈夫离去第二日,她与她的小姑在丈夫灵前恬不知耻卿卿我我,白静依心里愈发地羞愧。
“别这样。”蔺芷妍赌气又来捉她的手,白静依直身避开她些。
真真切切瞧着她犹疑不安向堂上眺望了眼,蔺芷妍含着气扒拉一个蒲团来她身边,转了身与她并肩跪下。
白静依一口气没缓下来,随着她迫切动作心一提。
蔺芷妍一腿横跨来她的蒲团上与她身躯相贴,握住她的手,环她的腰,于她耳边切齿:“你怕他瞧见我们关系是不是?”白静依挣扎,蔺芷妍双臂箍紧她在怀里,“你我亲密事做得多了!且都是父母默许的!我的好嫂嫂,如今是羞了么?你那丈夫我那兄长无能,宠不得你护不得你,更甚至于陪不得你!你与他几面之缘他就去了……几度朝夕而已,你就心疼了?我为你忧着病着你为何不心疼我?!”
听她一说,白静依方才发觉,蔺芷妍音色沙哑,面色有些异样的红,她伸手去探她额头,果不其然触手一片热。
“你发热了!夜里风大,快回去!”白静依推她起身,反被蔺芷妍捉住手护在掌心。后者与她笑yinyin道:“你避着我,还不是心悦我的!”
“混说什么!我是你嫂嫂!”白静依抽手,撑起身与她跽坐相对,正色道:“我来守灵便就足够。你还病着,回去尽早歇了。”
“我一人睡不着。”蔺二小姐是惯会顺杆爬的主儿,方才尝了一点甜头,心里喜滋滋的,挪半步靠过来,“想你哄我睡。”
白静依心颤,有些眷恋温暖怀抱,在她怀里贴了瞬息,醒过神又推开她。
“胡闹,我是你长嫂!”
蔺芷妍不设防,被推倒在地。掌心压上冰冷的砖地,心血渐凉,她慢慢直起身,映着摇摆烛光的眼底冷硬起来,“是我看错了,你竟这般在意虚名的吗?若你存心计较,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的是我,与你拜天地入洞房的是我,与你合欢恩爱两情相悦的也是我!是我蔺芷妍,你可瞧清楚了?!”
蔺芷妍越说越气,白静依蒙楞时,被她扯进怀里……
就在她亡夫的灵前,被小姑扯进怀里……白静依又羞又气,推搡她捶打她后者执意不松手,潸然的孝服女子一口咬上圈禁自己之人的肩头。
很痛……
蔺芷妍大家小姐娇养出身,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眼框里淌着泪,极是可怜的闷哼出声。
白静依松口,听她委屈,心疼着,又自责不已,偏又面上不显,冷硬到底扯开她的手臂。
伤口被牵动麻木地痛着,蔺芷妍呼痛仍是无用,她被从馨香温暖之处剥落开,被弃如敝履……
“白静依,我早晚教你后悔!”蔺芷妍愤懑起身、冷硬拂袖,大步下堂离去了,转上寂静的回廊,漂亮脸蛋一垮,才捂住肩头龇牙哼唧着呼痛摸回院里。
2
蔺芷妍惯来性子爽朗,只是眼下事出意外,夜里在灵堂她被白静依气急逼急了,撂狠话负气而去。
白静依决然想不出,娇生惯养的蔺家小姐蔺芷妍,因为自己这个隶属旁人的糟糠之妻,决绝如之后那般——
灵堂南北贯通,尤其夜里过堂风甚,在先夫灵前守一宿,白静依染了寒气。她撑到次日天亮蔺芷妍去而复返,头昏乏力软倒在她怀里。
……
蔺家祸不单行,少爷病故没两日,少夫人又病倒。消息惊动府里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