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叛乱发生之后,你就知道夫人是叛军成员了吗?” 维多利亚问。
卡洛斯摇摇头,双手掩面,“我太迟钝了,那时候还没想到那晚罗宾的反常是因为她将要袭击我们的驻地。叛乱发生后四个多月,我被批准回国休假一周,正好是罗宾被判去教化区服劳役之后。”
“对了。”维多利亚忽然想起一件事,生硬地掰转了话题走向,“你是从小就住在松林堡,对吗?”她问卡洛斯。在海国,长居在亲戚家是一件很普遍的事,特别是对于这些由保姆和寄宿学校生活老师带大的富家子弟来说,不过是换栋豪宅居住——无论住在哪里都不常能与父母见面。
“算是吧。我是在科拉尔(Coral)结婚之后半年搬进去的。” 科拉尔是他姐姐,布莱克威尔夫人的名字。
“这么说你对整个山庄非常熟悉是吗?我是说包括北面的森林,前后花园,人工湖和泳池,山下的磨坊农庄这些。”
“还比较熟悉——怎么了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捎带问一下而已。那么你回到松林堡之后,和夫人被转到非戒备教化区之前发生过什么令你难以忘却的事件吗?” 维多利亚把话题拨回原轨上。她想起伯爵提过又不愿细说的那个夫人的“仇家”。
“那是我回到松林堡的第二天……” 他的视线又转向灰白的天,用柔和的声线把两位听者的思绪一齐带回那糟糕的一天……
九年前的春季。
那天是从南境报社媒体对小沃尔特的恶意中伤中开始的。
卡洛斯在早餐过后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双境报纸,上面除了一些国家和国际大事件就是关于小沃尔特·里弗福特伯爵提前退伍的事。媒体尖酸刻薄地评论道:“上流社会的特权”;“娇生惯养的少爷病 ”;“对所有服役青年的不公” ;“因为受伤就提前退伍,有些士兵失去了双腿却依旧‘站立’在岗位上”……光是瞥到这些就足以毁坏他一早上的心情,于是他愤懑地将报纸拍在桌上,从后门离开了城堡。这是回到松林堡的第二天,他见过姐姐,姐夫,见过同样住在这里的夏洛特·里弗福特,见过那两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外甥,也见过了除了厨娘和厨房女仆以外的所有仆人,却还没有见到那个他最想见的人。
卡洛斯路过后花园,脚步轻盈,他知道在哪能找到那个人。他沿神庙前那段鹅卵石路走向绿荫处,推开小神庙雕着海神图腾的木门,“沃利。”他对着那个久违的背影饱含深情地喊到,余光下方是一把竖在门边的猎枪。
“卡洛斯,圣主保佑。”圣坛前的小沃尔特回过头,面无表情。卡洛斯清楚他的冷漠只是因为不能回到潜水蛟上而沮丧,并不是针对自己,便没有放在心上。
卡洛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在神像面前,就像在共同接受圣主的审视。 “我听说了科德维夫的银蛟遭袭的事——你没还好吧? ”虽然他已经从别人嘴里和报纸上得到了答案,但还是想要再多此一举地问一次——他要听到小沃尔特亲口说出“我没事”才放心。
“我们没事。全船人都平安回来了,包括那个鹰族女孩。”小沃尔特的目光向身边的人瞟了一下,又缓缓移回神像上。
“归来这几天都在法庭上,一定很累吧?”卡洛斯关切地说。他在胸前画着“?”,“希望圣主饶恕那个女孩的灵魂,让她安息。也希望不会有更多改造教徒干这些蠢事——这次突袭的叛军几乎全数被枪决了。”
“她还活着——被判去了戒备教化营了。” 小沃尔特依旧冷淡,语气里没有起伏。
“为什么?她犯下的罪足以……”卡洛斯忽然愣住了,恍然彻悟了他的意思。你没有说实话?这个问题就在嘴边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愿意在神像面前细数小沃尔特的罪名。卡洛斯忧心忡忡地看着外甥,“为什么这么做?我听说她差点要了你的命。”
小沃尔特薄唇紧闭,僵直地站在神像前,也像是一尊牙白色的大理石雕塑。他沉浸在思考中,兴许也是第一次思考“为什么”。卡洛斯如水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流淌,没有打扰他的沉默。良久,他终于转过身,背对着神像说,“我的想法也许值得被判刑——你确定想听吗,卡洛斯。”
卡洛斯没有出声,用转身来消除他的疑虑——你说吧,我愿意分享你的秘密,即使要背上忤逆神明的罪名。
小沃尔特勉强地拉扯着嘴角,“这些鹰族人只是想夺回自己的家而已——从几十年前的沃凯尼亚,到乌尔夫再到其他大大小小传教区都是这样,总有土着拼死反抗。” 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卡洛斯的眼睛, 似乎是在渴求他的认同。“我们自认为建立传教区是以圣主之名将国王的仁爱洒向各大陆地,受到惠泽的落后土着应该感恩戴德,但是……这难道不是我们单方面的想法吗?我们并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 他踌躇了一阵,叹了口气,用有些哀怨的口吻说:“有时候我觉得,这就像我们的父母——总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而他们为孩子设计好的道路是最好的,也是唯一可行的。”他低头嗤笑了一声,“我父亲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