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鸣离开监狱后直接回了北山园。联盟在市中心竖起高墙,把最好的一块地圈给了官员们。高墙外的土着住着老破小的平房,靠遥不可及的拆迁梦自我安慰;墙内的人上人躺在柔软宽阔的私人草坪上,切实地算计着怎么抬高房价。
赵鹤鸣走进齐家的大门时,齐凛正躺在人工湖边的草地上轻轻哼着歌。赵鹤鸣把外套递给身边的卫兵,弯下身拍了拍齐凛的肩膀:“看来凛哥今天心情不错。”
齐凛回头见是赵鹤鸣,耷拉着的双眼马上亮了:“小鹤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了你好久。”
“法院那边有点事耽搁了,真是对不住。”赵鹤鸣神色平常,既看不出热络也谈不上冷淡,他只要戴上那张假脸,就很少有人能摸出他的情绪。
齐凛兴致冲冲地亲自搬了一把躺椅,有模有样地调了一杯酒递给赵鹤鸣:“没事没事,我就是和你开玩笑嘛。你应该没来过我家吧,以后常来玩啊,我家可是北山园唯一能看的见水景的地方。”
眼前的水域至少有三市亩大,湖面上停泊着各色快艇船舶,湖心餐厅由一座古水榭改建而成。赵鹤鸣捧场地笑了笑:“早有耳闻,果然亲眼见了才知道有多气派。”
齐凛的背挺得更直了,指点江山般地为他介绍起了这块地方的前世今生,颇为得意地让佣人摆上了下午茶,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食物,赵鹤鸣只觉得反胃。
“我爸也到了该退的年纪,明年一毕业我就打算进立法司。本来还有点悬,多亏你告诉我这事儿。”齐凛一边说一边悄悄向他挪了挪,赵鹤鸣摇了摇杯子里的酒,有些踌躇地问:“可是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并不够,我害怕这事会无疾而终……”
“虽然纪重檐那Yin魂不散的老残疾跑了,但我们有他私下和鹰盟大额交易的证据,抓牢了他儿子,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赵鹤鸣露出一个浅淡却有些妩媚的笑,歪着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个陆霜明你打算怎么处置呢?”
齐凛和他对视了两秒,有些局促地挪开了视线:“我和……和法官打过招呼了,先判个死缓扔中央监狱,那边的人刑讯很有一套,没几个人顶得住,到时候不怕钓不回纪重檐。”
赵鹤鸣眨了眨眼好奇道:“纪重檐当年也关在中央监狱,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
齐凛摆了摆手:“嗨,他是个例外,没见过他那样的硬骨头,剁了三根手指都不吭声,最后找了几个狱警上他,才问出了那批剥离剂的存储地点。”
风在湖面上卷起了些波澜,把赵鹤鸣吹得浑身发冷。“这……这样啊,那还真是不……不好办……”他听见自己的心像鼓一样跳个不停,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这次竟然做不到。
他直起背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却怎么也倒不上来,窒息的恐惧像水泥一样黏住了他。
“小鹤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齐凛看着赵鹤鸣骤然发白的脸有些慌张,“哎,我真是缺心眼,不应该当着omega的面说这种事,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赵鹤鸣虚浮地摆了摆手,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没事没事,我就是乍一听有点惊讶,我还真是小看这对父子了。”
赵鹤鸣眼底发涩,他十岁以后就很少哭,大多数时候眼泪都只能在心底打转。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普通人想扞卫自己的理想,要付出这么可怕的代价;为什么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只是为了装点一下履历,就可以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那口气始终难以倒上来,他伸了个懒腰,装作打哈欠的样子大口吸气,却怎么也喘不上来。咚咚咚咚,他的心脏仿佛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不自量力……”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握着杯子的手在细细地发着抖,“我们祖父两代流了多少血才换来联盟的统一,这些年刚稳定下来,他们想凭几个发明就动摇?做梦。”
齐凛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有损自己在赵鹤鸣心里的形象。但现在看来,他们这种阶层的孩子想法大多是相近的。“这些人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拯救世界,对这也不满,对那也不满,抗议抗上瘾了。换他们当首相,我不信他们还能天天叫嚣什么皿煮自由”
赵鹤鸣向佣人要了杯白水,试图压下胸闷的不适:“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正义和道德,屁股决定脑袋,大家都想当既得利益者罢了。”
齐凛笑着和他击了个掌:“哎,我就是这个意思,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赵鹤鸣和他碰了一下杯,沾着酒ye的嘴唇像罂粟花心最娇嫩的艳色:“现在也不迟啊……”现在认识也来得及弄死你。
用过下午茶后,齐凛将他送回了家。齐凛前脚刚走,赵鹤鸣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开车直奔西北边的军营。
一路上赵鹤鸣至少看见了十几条抗议启东的横幅,网上的热度已经渐渐蔓延到线下。
庄忠湛早早就在基地门口等他,两个人低着头走进关隘,神色都有点凝重。“法庭可能会判霜明死缓,齐凛那孙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