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回到大门口看了一圈。
半夜下过雨, 虽然那些黑影, 并没有在其它地方留下任何痕迹, 但院子里满地都是脚印。
这些脚印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最后也没有离开这里去往别处。
更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而逝。
她正在琢磨这些。
就听到赵氏神祇的声音:“是娇郎归吗?”
她吓了一跳, 回头看,赵氏神祇站在她身后, 低头看着地上那些赤脚印:“传说, 这种东西是流落在外的异乡魂化成的。每当月圆的时候, 它们会叫着亲人的名字, 一家一家地敲门。如果谁应声开门, 就会被认做家人。”
他看上去气色并没有太坏。
申姜微微有些放心。要是他一出来, 就是要死的样子, 那可就糟了。她连急救按哪个地方都搞不清楚的人,更别说要救一个神。
既然没事,那现在, 她感觉自己时间应该还很充足。
心也微微地放松了一些。
[那它们应该是不会伤害人的某种存在了,只是看上去吓人吗?]
“为什么?”赵氏神祇转身看她。青年站在晨光下,耳上的红光如星辰。
[你不是说,它们会把开门的人,认成家人吗?]
“是呀。”赵氏神祇说:“但既然是家人,又好不容易才找到,自然应该和它永远在一起。它把这些人都吞噬掉。完全消化,便又会感到寂寞。去寻找新的家人了。”
他看着那些脚印:“你们人总觉得,只有恨会吞噬一切,不过我活了这么久之后,到不会这么想了。”
申姜拿着玉牌,想写‘这也太伤感了’,又觉得,伤感这个词太轻飘飘的。手停下来,长长地叹气。
赵氏神祇看着面前的人,笑笑,伸手摸摸她的头:“这次,它们是为了蚩山神来的,恶灵吞噬神力,便能再生成为人。哪怕这种再生非常的短暂,接踵而来的是更可怕的毁灭,它们也不会在乎。娇郎归的出现,还只是开始。你要小心。”
申姜点点头。
“但如果不行,丢下也没有关系。”
申姜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把什么东西丢下,一脸疑惑。
赵家的神祇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这次是因为还有一些话,没有跟你交待,我才会出现。现在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地记清楚。”
申姜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他表情不急不躁,就好像现在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事,可说的却是令人最忐忑不安的话。
“神祇之死,是很严重的大事。蚩山神死得太突然,且被恶意囚困。这样的事,闻所未闻。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只能以自己的力量来抑制其残骸。这对我,也是很严重的侵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感到有趣。
以前他提起那个地方,说的是‘我的府邸’。
过了一下才再继续 :“如果最后我与蚩山神已经无法分开,你就把我们一起葬下去。如果还没有到神眠之处,就出现异样,说明我已经过早被它腐蚀透彻。你就不用再管我了。随便找个地方,将荷包丢弃就是。也不要再回赵氏大府。”
[丢掉荷包的话,会怎么样?你不回去,赵氏会发生什么?]
青年表情平和,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我说的话,你记往了吗?”
申姜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眶也莫明地热了起来。
从一开始见到这位年轻的神,她就并没有太过害怕对方,反而有一种莫明的信赖。现在说到这样的话题,意识到可怖的危险,会让这位神祇也死去,她,心里即难受,又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青年俯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像是看穿了她的皮囊在看着她她本身。
他眸色很深,但并不是黑色,大概是某种红到接近黑的颜色。
认真看去,眼眸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星海:“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未来。这样的情况,我揣测费了些神,想起来似乎还有一种可能——你身上有神祇的力量。或者,你曾与一位神祇有过很深羁绊。你知道吗,神祇与神祇之间,虽然并不太常往来,却会有些不必言说的默契吗?”
默契?申姜不解。什么默契?
“如果有人身负神祇之力,说明有神祇已经陷入因果。那么,每个神祇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将此人与赋予她一切的神祇之间,所有的记忆,全部抹去。但是,既然赠与你力量的神祇,给你施放了这么强大的颂法做为隔绝,看来它自己并不想被你忘记。它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小心神祇?不要与神祇做任何的交易?”
[他不是神祇]申姜说。不过京半夏是这么说过。但以他当时的说法,申姜只是认为,蚩山神不怀好意,其它神祇也可能并不善良。
青年笑了笑,并没有与她争执。低头看她时,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蔽眸光,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