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空气污浊得出奇,是自她来到这座城市后首次见到如此昏暗的天。看不见星星,月亮也被乌云遮挡,勤恳的路灯卖力发着光,却还是敌不过突然笼罩整座城市的浓雾,只见丁达尔效应明显。
雾,太重了,她看不清匆匆而过的行人的神色,车也行驶得缓慢。她觉得,自己就快看不清前路了。
警察先让司清跟在拘留室里的曹勇见了一面,进门时知会男人一声,你的证人已经到了。
司清朝角落望去,两人的视线默契地对上。男人眼里满是敌意和冰冷,但她还是冲她笑,分外温柔妩媚,似乎要将他眼里的寒气逼走,继而温暖他,融化他。莞尔一笑,“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拿车钥匙呢?我等得都快发脾气了。”
男人启唇,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是愤怨地睨了一眼,后槽牙跟鼻腔较劲时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冷哼,也不知在恨谁、暗暗咒骂谁。是幼稚男孩的做派,却也是隐忍无奈之下的呐喊。事已至此,他百口莫辩。最终,只一言不发望着司清的笑脸,像是平常日子里打照面,没什么不好的情绪。
他知道司清对自己的遭遇毫不知情,也想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Yin谋,有人故意整他。要有用他早离开了。他脑海里搜寻着这些年他结下的仇家,却始终无法断言幕后主使。这场Yin谋设计得十分巧妙,以至于觉得敌友都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司清是谁的人?是敌是友?事发之后他问过自己无数遍。没有结论。如果司清跟那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这个局便天衣无缝,可想而知为了布这个局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个人费了多大力。现当下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一人,杀人动机也异常明显,无论他再怎么死不承认,也只有认命。一旦司清的证词于他有害,便又多了一条罪状:强jian。
他从来料不到自己会栽在别人手里。心想还是太过大意,还连累了女人,真是丢脸。要真庭审这案子,记者不可能不来,而后司清会在某篇引起轩然大波的报道中成为被强jian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世俗里本来多的是同类相互憎恶,那样的情况下,司清该怎么安稳过活?
想到这里,他眼里只剩死寂的冷光。
见男人神情凝重,一声不吭,司清也不恼,从包里掏出曹勇的车钥匙,晃了晃,“我寻思你忘了呢,都准备走人不等你了,不过这下知道你不是故意不来的,我心里平衡啦……做完笔录再还你吧。”
曹勇点点头,像个孩子,温顺而乖巧。而后司清被带到审讯室。这一审可顾不上时间,一连持续了两个点。问询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友好,司清一一回答警察的问题,详尽而真实,要证据也拿得出证据,可其中一位问审员不依不饶,专挑引导性的问题问她,明里暗里提醒司清曹勇行径恶劣,需要揭发。
警察描述曹勇杀人的凶残,仿佛身临其境。她向来悲悯,虽未亲眼目睹事情全貌,却也深深同情受害者,先入为主地将曹勇当成恶人。她心里正面临一场考验,一场对于一无所知的事情的审判,跟着审讯人员颇具引导性的问话,她几乎走偏。
头脑发热,像极了正义终于站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那边。
几乎要状告曹勇于此前将她诱jian。
话到嘴边,她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回想起两人在车内翻云覆雨的旖旎,她清楚自己是心甘情愿,便将那段经历隐去。详细说了曹勇何时来面试,何时一起离开,最后火锅吃到一半,曹勇接了一通电话,而后匆忙离开。
“你们可以问问把他叫走的人,或许会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司清觉得再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坦白至此,以为终结。
“没法问了,他杀的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