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暮最近跟景云臻待在一起的时间长,连家都很少回了。
他高中离家远,所以丛安新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间公寓,他周一到周五在公寓里住,周末会回家待两天。自从认识景云臻,周末除了待在画室就是跟他出去玩,偶尔回家又碰见丛安新加班,算来算去丛暮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叔叔了。
上次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丛暮心里委屈,磨蹭到周日才回家。
丛安新正在客厅里看早报,茶几上的茶叶在开水里舒展肢体,阳台上养的茉莉开了一簇一簇的白花,细枝叶长长的伸的四仰八叉。丛安新工作忙,家里养的花不太有时间照顾,浇水也饥一顿饱一顿的,时间长了,就剩下这一盆还顽强地活着。
丛暮也是这样长起来的。
他小时候很瘦,个头也不高,放学总是远远的坠在大院里其他家长和孩子后面,静静地跟着一路走回家。有时候其他家长看见他会问一句“你叔叔又加班啊?”然后引他说句话,可是大多数时候家长们连应付自己叽叽喳喳的孩子都来不及,更不要提注意他了。他像个小影子,一直跟在后面,走了很多年。
但丛暮心底对丛安新是感激且敬佩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说实话连父母的面目都不能够记清楚了。丛安新将他养大,教他礼义廉耻,供他读书学画,待他如亲生子,甚至为了他没有结婚,这值得他感激。对外,丛安新从事危险且艰辛的工作,日复一日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国家和人民,一步步走上今天的位置。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没有人比丛暮更清楚,这值得他敬佩。
所以丛暮对自己说,要认真的上学,懂事一点,不能给叔叔添麻烦。用丛安新的话来说,他身上只有一点点小少爷脾气,已经算是很令人省心的男孩子了。
丛安新见他进了门,很是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周又不回来了呢,吃早饭了没有?”
“吃了,”丛暮说,有点生气似的,“怎么又一大早的喝茶?医生不是说让你少喝茶吗。”
丛安新年初在医院做了肾结石手术,医生叮嘱注意事项一二三,老男人全当耳边风。
“哎才刚倒上的呢……”丛安新啧啧两声,瞥一眼丛暮的脸色,义正言辞道,“不喝,不喝了,听医生的!”他端着茶杯走到厨房佯装要倒掉,在拐角处一饮而尽,烫的舌头都发麻。
偷偷摸摸喝完了茶,一转头,丛暮正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丛安新吓了一跳:“……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吓唬人呢?”
“我吓唬人?老丛同志,我可知道你,我不抓你个现行,你是不会认罪的。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老丛没什么可狡辩的了,嘀咕:“我刚倒上的茶,才冲了一次。”
丛暮把他杯子里的茶叶倒了,重新接上开水:“你再嘀咕我就把家里茶叶都扔掉。”
哎,丛安新坐在沙发上叹一口气,世道颠倒,儿子教训老子。
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丛暮把接了热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其实他们之间甚少有坐下来说说话的时候,丛安新的工作总是很忙,他有无穷无尽的会要开,外勤要出,班要值。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丛暮就长成了现在这么大。他还记得丛暮刚上小学的时候,那时他还在基层工作,时不时的不着家,能捞着空打个电话都得等到半夜。
有一次刚结束一个行动回了家,正看见小不点丛暮踩着凳子往锅里舀水,旁边一袋撕开了口的方便面。他看着孩子心都疼,连忙把他抱起来,问你为什么吃这些呀,叔叔不是让学校门口小饭桌阿姨给你准备晚饭吗?
丛暮见他回来,高兴的恨不得冒鼻涕泡,nai声nai气的说小饭桌阿姨准备的饭是酸的,叔叔说过吃酸了的饭会拉肚子。
小饭桌不提供晚餐,丛安新每个月额外给阿姨一笔钱,让她单独给丛暮做一顿晚饭,小孩子吃的少,钱给的绰绰有余。可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去接一次孩子,阿姨也怠慢,有时候中午剩的饭留到晚上给丛暮带回来,夏天天热,菜放不住,三次里头两次都是坏的。
丛安新那次掉了眼泪,说叔叔对不起你,以后绝不这样了。丛暮还拿小手去擦他的泪珠子,说叔叔别哭,暮暮亲亲你吧。
他打小就惹人疼,像小天使似的。
电视机上放着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丛安新想着往事有点感慨,突然听丛暮说:“叔叔,你要是真喜欢那个阿姨,就带回来吧,结婚也好过日子也好,不用顾忌我。”
丛安新一愣,丛暮也没看他,表情很严肃的盯着电视机,电视剧里儿女为了丧偶的老父亲再婚的事儿吵闹不已,一时间哭闹成一团。
丛安新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回家了。”丛暮说。回来正看见丛安新和一个女人在厨房里拥抱,很温存的样子。他吓傻了,偷东西的僵尸一样悄悄关上门跑走了,连女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可是公安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