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仰起脸,不悦道,“祁深洲,说话。”见他不语,抬起输ye的手,双手掰过他的脸,强行对视,卸下一切心理约束,“我们要保持坦诚的交流。”
很多时候,烦恼细碎无聊到可笑,听起来不大要紧,像是庸人自扰,可偏又卡在每日情绪上升的瓶口,不让你肆意,像堵住快乐的瓶塞子,像光洁皮肤上的皮rou疙瘩。
程伊是分手后才知道,其实直率性格的人更会掩耳盗铃。
果不其然。
祁深洲拉下她的手,确认没有肿起,叹口气说,“先输ye吧,你还有点烧。”
“我没有,你先说!”她来了Jing神,坐坐直。
“你先挂水。”
“现在说。”
“回去说。”
见他坚定,程伊抬头看了眼补ye瓶,还有两大袋水,挂完还要好久,她也不说话,死盯着茂菲氏滴管。
祁深洲唇印上额角,鼻尖蹭蹭她,探了探温度,“好像降下去了。”
她眨眨眼,“那可以说吗?”
他哭笑不得,“这么急?”
“你话说到一半,我能不急?”程伊见他说两句话就看向手机,知道他在忙事情,又鼓起脸看向补ye。哎,怎么这么忙呢。刚刚小白说客户对睫毛膏拍摄图不太满意,认为没有拍出根根分明的感觉。她叹气,回复知道了,她需要在三天内再拍一组给品牌方。程伊在打广告这件事上很纠结夸张和恰好的分寸,稍微过一点点,都在折磨她的良心,可品牌方永远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还要再夸张点,她简直了,很想把LESS IS MORE打在品牌广告公屏上。
知道自己归期近在眼前,舍不得浪费时间,在他切换列表时,程伊又嘟囔起来,“后来手麻怎么好的?看中医吗?”
祁深洲瞥了眼她,“自愈。”
“健身自愈?”
“戒了段时间酒。”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顿住,盯着手机屏回了条消息,再说注意力已经转移,答案很敷衍,“然后就好了。”
程伊眼神锁定他,屏息不打扰,半小时后,由他蹙眉凝神停顿时的抻颈间见缝插针,“那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祁深洲猛地由一堆整合材料的思路里抽离,见她嘴角梨涡微现,两眼直勾勾等他回答,晃神失笑道,“你能不能休息会......”
程伊叹气,“那你能不能休息会啊。”
祁深洲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快了,等手上的项目结束。”
微缝的窗外,一根顶天立地的路灯杆支起天幕。祁深洲膨大贮藏根一样的记忆终于在这滴滴点点的雨夜放映出剪辑片段。
细剖开来,那几年的祁深洲过得不好也不坏,就是有些漫长。
五指灵活度、血ye循环基本正常,只是敏感性差了点,医生说不需要治疗。可他左手前臂有很强烈的分离感。
他在S市全国排名前十的综合医院,辗转神经内科、心脏内科、骨科、中医科等科室,最终无获,开始戒酒。
他自我分析是喝了超市买的劣质酒Jing后导致的单手麻痹症状,局面陷入无解,那是他最恨程伊的一阵。几乎是靠恨她才支撑到加入BN IPO项目。
他在酒局里学会一些招数,有时候也能清醒回酒店,在加入BN IPO项目之前,他只是个刚由实习期转正的新人,也是个失去母亲的人。
分手后有一阵子,他有想过找程伊谈谈,在没有酒Jing支撑的夜晚,指尖无尽的麻痹攀上恐惧,深夜想醒来去找她,醒来又觉得自己废了,想想算了。母亲病重的消息将他的世界打入黑暗,他对亲情疏离到一定的程度,几乎是靠着人类对于情感处理的社会本能,请假、陪护。
她病容间慈爱地问他和那个女孩儿如何了?祁深洲假惺惺地送上“一切顺利”的宽慰。
至少在她走前,儿媳妇有一个具象的人物。
祁深洲不知道她七年前曾行ru/腺根治术,不知道她经历过几十次的放化疗,就像他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他一样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甚至比之上一辈更糟糕。
等他有一天在惯常的失眠里翻身,手枕在脑袋底下,才惊觉已经很久没有手麻痹的感觉了。
他好了,痊愈了。
好像也是,他挺久没想起程伊了。
人忘掉另一个人,并不难。
麻痹感消失后一个月,他依旧守口,滴酒不沾,直到处理完一切丧事回到S市准备辞职,公司挽留,表示项目缺人,想了想,是个大项目,很能练能力,于是做了下去。BN的IPO一做就是一年半,没日没夜,飞天遁地,他在新团队里的位置一路往核心晋,中间做成了几个项目,直到近年影视最大IPO项目发行成功,他有了更多选择机会。
然后,他选择了辞职。
回到B城的那半年,他开始喝酒,面对熟悉感与回忆气息浓烈的别墅,酒Jing摄入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