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宸却并没真的生攸宁的气。
在他小时候寄居冯家时,不必说细心体贴如亦真,便是莽撞如攸宁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你家我家的话,小孩子很多时候是没有深浅轻重的,他也并不是没有和他俩拌过一句嘴,可再怎么闹时他俩也没有用这句话来戳他的心过。其实他虽不择手段算计他们,却也从未忘记他们对自己是如何真挚。
亦真看了他一眼,取了个鸡蛋认真剥,才要放攸宁碗里,俞宸便阻拦道:“他这么大了自己没长手?”
攸宁气的拿过来一口塞嘴里嘟囔道:“好啊你,我就知道你就是为了抢阿姐。”
他着急忙慌咽下去噎的不行,亦真赶紧盛了汤递给他,攸宁赶紧喝了两口,还噎的直打嗝。
“嗝,这才多久,你就见不得阿姐对我好了……以前,以前我拦着我阿姐对你好了吗?俞宸你真的太坏了,我看透你了。”
亦真怕他真伤心,赶紧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我把你惯坏了以后你去别处别人笑话你。”
攸宁更加震惊受伤,一脸悲愤的盯着亦真道:“阿姐,你竟然帮他说话?!”
亦真赶紧道:“我没有啊!”
攸宁气道:“不就剥个鸡蛋嘛!难道我自己不会!我就喜欢阿姐给我剥,又怎么样。”
攸宁气冲冲拿起一个鸡蛋,果然剥的乱七八糟,举到亦真嘴边道:“阿姐,你吃,你不吃他看不起我。”
亦真看着那面目全非的鸡蛋,虽知攸宁手也干净,却实在下不了口……
她看见攸宁挑衅的瞪着俞宸,她便也去看俞宸,俞宸却幸灾乐祸道:“你看我干什么,攸宁又不是剥给我吃的。”
亦真实在没办法,只好闭着眼咬了一口。
攸宁美滋滋得意道:“我就知道阿姐永远最疼我。”
亦真怕他再胡闹,也不敢再给他夹什么了。吃完饭他俩又要一起出门,亦真走在后头看着攸宁腰带蹭歪了,又忍不住Cao心,过去道:“等等,这腰带怎系的。”
攸宁嘻嘻哈哈由她给自己整理好,俞宸不高兴道:“你还走不走。”
攸宁冲亦真挥手,道:“阿姐我走了。”
路上攸宁因早上给了俞宸下马威一直美滋滋的,俞宸如今都娶了亦真怎还会真和他计较,况攸宁直来直去一团孩子气,有什么全在脸上,反倒让他放心,不会在亦真那耍心眼离间他们。
攸宁到了画院要和他分开走,刚要和他告辞,却不知怎么称呼他,叫哥,如今觉得不对,叫姐夫,他又还有点叫不出口,便道:“那个,我走了。”
俞宸也不与他计较,点点头便也离开。
天色渐晚,俞宸下了马将缰绳递给随侍,抬腿进院来。
这院子他早住了好些年月,可如今才觉得原来回家竟然是件让人这么高兴的事。
亦真用绸带挽着袖子,背着他拿着小剪刀给兰花修叶,他悄声走到她身后,在她腰上一抱。
亦真赶忙放下剪刀,挣开他的手回头问:“攸宁没来?”
俞宸讪讪道:“不是你们急不可耐要另置宅院搬出去,如今他有自己府邸当然回去了。”
亦真听他讽刺自己心里憋气走开几步,又拿起剪刀继续裁,俞宸道:“别人当娘也没你这么Cao心。”
亦真嘀咕道:“他那么爱热闹,家里突然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待着多伤心。”
俞宸走过来,“你心疼他一个人,他到底还有个家,你就没想过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亦真手停了一下,又打岔道:“你那么有本事,哪里要我Cao心什么。可他心思简单,顺心就高兴,不顺心就难过,不会想什么以前以后的,一时只剩自己自然会觉孤寂。”
俞宸笑了笑,却道:“可我又不是不会难过。他难过的事我也会,只不过你在意他而不在意我。”
亦真无奈嗔道:“酸唧唧的,我也就是有些惦记他。”
俞宸又上去搂着她道:“我当然不拦着你惦记他,但你惦记他的时候顺带也惦记我一点行不行。”
“还要我怎么惦记?”亦真撂下那兰花,擦干净手坐下来对他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俞老爷对你仍是不闻不问吗?”
俞宸也坐下来摘下纱帽放在一边小几上,道:“当然不会,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他们又怎会免俗。而且那老头子继室本以为自己生了孩子我就多余了,可她生了两儿一女都夭折了,妾室好不容易又生了个老来子还是个傻子,你还在冯府时他们就派人找过我,我怕你多心,所以没说过。”
亦真竟不知还有这事,问他:“那你怎么想?”
俞宸道:“我还能想什么,他们家如今不就还剩几个钱,我靠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妻儿,谁稀罕他们的脏钱。拿了他的钱我还得管他叫爹管那毒妇叫娘,认那傻子叫弟弟,他们也配。”
亦真一直知他是有骨气有心数的人,可也不清楚他到底对俞家人是何态度,毕竟血浓于水,他亲爹和生身姨娘还在,他便是态度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