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是臭,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蔻冷不丁站起来, 拍开他的手, 喊萱花给她准备衣裳。
最后还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丝衲袄,下面是厚实挡风的海獭马面裙, 又裹了大氅,蹬了皮靴。
外头已经是银装世界,玉碾乾坤,羊皮小靴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一踩一个坑,高宥怕她滑倒了, 还特地叫萱花搀扶着她。
哪知周蔻仿佛就是要和他作对,不仅挣脱开萱花的手,还故意蹦跶了好几下,最后以胜利者的姿态从高宥面前扬长而过。
高宥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紧随其后。
窳浑城很大,单单从合琥馆往灯桥那里,若是走过去得最起码半天的时间,高宥叫人套了车,马车赶到灯桥时,那里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人。
巧的是不远处一辆华盖马车停在那里,车上下来了一个锦衣女子,正是城主夫人。
她见了高宥和周蔻,眼亮了亮,上前行礼问安,“四殿下,四皇妃,奴家许久不见您了。”
周蔻正在想怎么摆脱高宥自己去玩,恰时城主夫人来了,她笑盈盈搭着人说话,理也没理身后的高宥,径自与她往前面去了。
萱花觑了觑高宥,不知该如何是好,“殿下,您看....”
高宥有些头疼,小女子记起仇来,可比千军万马难对付多了,但又怕人多有个闪失,便让萱花跟上去,“你去皇妃身边伺候着,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不远处。”
萱花应是,三两步追上前去。
城主夫人打从上回说错了话,被城主好一顿训斥,又去了合琥馆力挽狂澜了一番,就一直没见过周蔻,后来周蔻有孕了,四殿下嘱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叨扰皇妃养胎,她就更见不到人了,今日能碰上,自然是心里高兴,毕竟这可是京城来的贵主儿,同她攀附好关系,总归对自己夫君是大有益处的。
指不定四皇妃一句话,夫君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呢。
周蔻许久不见外人,也乐得多说话,听城主夫人谈论窳浑城内大大小小的趣事,连日来的Yin霾也一扫而空,终于露了笑。
女儿家之间能谈论的无非是夫君孩子,首饰胭脂,但周蔻不乐意谈夫君,两人也没有孩子,于是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城主夫人髻上的一排倒钗上。
这钗子更像是一根藤蔓扭起来的,但缀了明珠,攒了金丝,浅浅的流苏拂在云鬓上,格外好看夺目。
城主夫人将钗子拔下来,卧在掌心中,周蔻这才看清钗子另一头里暗藏玄机。
城主夫人笑道:“皇妃可别小看了这支钗子,它插进头发里是点缀的钗饰,拔下来却是能做杀人封喉的利刃,我们朔方不比京城安定,女子们都是自小有些功夫在身的,骑马射箭不在话下,若是遇到贼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像什么,像极了话本中说的江湖女郎,能千娇百媚,也能冷若冰霜。
周蔻艳羡极了,拿着钗子在手里翻看个不停。
城主夫人见她爱不释手,索性将钗子送给了她,周蔻原还推脱,可城主夫人却大手一摆道:“又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一支钗而已,奴家不是小气的人,要是皇妃过意不去,回头随便送奴家些什么,奴家也好拿了对人炫耀恩典。”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城主夫人将钗子插进她的乌鬓云鬟之中,不由赞叹,“皇妃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周蔻红了红脸,“我倒是羡慕你,一头棕发,还带着微微的卷,多好看。”
前头女子的欢声笑语不断,萱花悄悄往后看了一眼,见殿下就默默跟在他们几步之外,虽然戴着面具她看不到神情,但也可想而知,殿下此刻心里有多郁闷。
唉!这事谁也不能怪,本来孕中的女子性情就要更反复无常一些,殿下这是撞枪口上了!
不过萱花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殿下待自己主子的好,她都瞧在眼里,那样一个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人,叱咤一方,却愿意在自己媳妇面前低头服软,一心一意,也不枉主子从前吃了那么多苦了。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当初周家。
所以说世事难料,当初都以为皇妃嫁过去肯定活不长了,人人都道她命不好倒了大霉,被亲生父亲填补这个大窟窿,周家又都羡慕周郁,有岐山王的青睐,日后肯定一步登天,但谁成想,如今一个百般宠爱,一个生死未卜。
萱花庆幸自己当时选对了人,没跟着周郁为非作歹,但这一切原都因为周蔻待她们是真心的好,俗话说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她那时候觉得周蔻性子软弱,十分可怜,可如今再看,柔软却也有柔软的好处。
便是殿下与皇妃眼下恩爱,说到底也都是因为殿下喜欢皇妃这个人,并不因皇妃有什么权势荣耀,家世背景。
眼瞧着马上就要有小皇孙了,殿下在朔方也立了功劳,不日便要回京,这一趟回去封王已经是必然趋势,往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萱花勾起了唇角,上前随着周蔻四处走动。
窳浑城的年节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