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沈府的后宅突然传来一声喝厉。
跪下!
沈沉璧撩开衣袍,背脊挺直地下跪,倔强的目光毫不退让地迎上憔悴妇人的审视。
孩儿无错。
你还无错?沈夫人怒容满面,掀翻桌上的茶杯,冷声说道:你先前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你读书是为正己、修身、齐家,为求无愧于父母,为Jing研学业,无愧于恩师,说什么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说什么读书不出仕,读书何用,可你为官以来都做了什么!尺寸之功未建,现在还敢去弹劾国相,你鲁莽行事前可有想过你还在牢里的父亲,可想过三代里的宗亲兄弟!
沈沉璧抿着唇,默不吭声。
他要如何说他就是为了救父亲,才铤而走险地有此一搏。
沈夫人骂了一会,怒气更甚,起身走到沈沉璧旁边,说出的话更如刀子般直往人心窝子里戳,当初我真是昏了头会信你能顶替彦哥儿,若是他在、若是他在我们沈家何至于此!说到那可怜的儿子,沈夫人掩面大哭。
沈沉璧面色惨白,先前还坚韧的双目瞬时淌泪,身形都要摇晃起来。
母亲
沈夫人绝望地嚎啕大哭,一直叫着彦哥儿的小字。沈沉璧心下悲痛,狠心地不去听,突然想到云歌答应他今夜拜访,马上收敛了情绪,急切说道:母亲,户部的燕大人马上要来,我托她打听的事情有了眉目。
是你父亲的消息?
沈沉璧点点头,燕大人原在刑部当差,比我们要知道里头的情形,她说谋害皇嗣一事可大可小,如何结果皆在陛下一念之间,而陛下一直压着父亲的辞呈不表,此事或有转机。
沈夫人眼圈通红,咬牙切齿道:还能有什么转机,你父亲当日诊出梅妃有孕,没有登记脉案就已铸成大错,更不论他还有更要命的把柄留在梅妃手里,现在我们除了求梅妃高抬贵手,别无他法!
沈沉璧沉着声音说:梅妃本就费心害得父亲,又如何会放过我们!
沈夫人听着又是一顿大哭。
同时,一片青瓦被人轻轻扣下,黑影来去无息。
深夜,偌大沈府已静若无人。沈夫人哭得累了,早早熬不住在沈沉璧的劝说下先去歇息。
沈沉璧焦急的来回踱步,漫长的等待让他的不安放大到极致,云歌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她会失约只代表了一件事情父亲的案子格外棘手,或无转机。
若真是如此,他冒然向燕相发难的确是自寻死路。
沈沉璧如遭雷击地一屁股跌落在榻上,失神了半晌。他不该,不该将希望全押在云歌身上,云歌一个从七品,纵然看事情再透彻,她无权无势,处境又能比自己好上多少?
太荒谬了,他怎么才想明白这点。沈沉璧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却说燕云歌从沈府回来后,第一时间先去找了赵灵。
赵灵听到她要自己去打听沈沉璧时,莫名其妙地问道:老大,这大半夜的我去哪里打听沈大人的表字嘛?而且他的表字怎么了?
燕云歌手指敲着桌面,想了想,突然问:沈沉璧的文章现在何处,就是他乡试到府试的卷子,我记得季幽有誊抄了一份给我。
赵灵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地问了句,什么卷子?
燕云歌后悔地只想把赵灵丢去方家,换季幽回来,她认真回想了一遍,事情发生在殿试前,当时他们刚从江州回来,卷子若是还在,也当在燕楼质库的库房里。
当即招过赵灵要走,赵灵却将人拦住,喏了喏嘴巴说,老大,那位还在呢。
燕云歌挑眼看她。
就是那个柳大人,他还没走呢。
燕云歌皱眉地往里间一看,果然有道挺拔的身影在黑夜里魏然不动,她挥手让赵灵下去,想着不如今天就与柳毅之说个清楚。
门被阖上,燕云歌思忖着如何开口,里头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燕大人这就想过河拆桥了?
真是难缠。燕云歌皱皱眉,面上客气地说:柳大人,下官非常感激柳大人出手相助,也是下官思虑不周,忘了诸事复常,不该置大人于险境。大人的恩情,下官铭感五内,大人可以提个要求,银子也好,物什也罢,只要下官能做到,定双手奉上
燕云歌才说完,就听得起身的动静,下一瞬炙热又愤怒的气息已欺身过来。
她赶紧后退几步,机敏地躲过他的钳制,带着怒火的力道已经在上头留下了显眼的指印,她心中也是怒气腾升,一个两个的都当她是什么,动不动就掐她脖子。
像你这样的人,有求于人时什么身段都能放下,一旦目的达到,转头就将人弃之敝履。多可笑,我居然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还百般放不下你。
柳毅她的声音很快被吞噬。
柳毅之将她压在墙壁上,几乎用尽全力去吻她,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松开你松开
她拼命挣扎,双手反被用力扣到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