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眼瞧着他的情绪又开始激动,明白自己如果保持沉默,很有可能会再次导致周泽楷进入感知过载——他可是个哨兵,做不了安抚另一个哨兵的工作——于是白星朝周泽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警惕地拉开床帘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随即白星点点头,小声地说:“我的能力确实是‘瞬移’,可以让目光锁定的物品被动转移,作用范围是十公里。”
“你——”
“但是!”白星粗暴地打断周泽楷,“但是,我妻子的死导致了我的共感系统受到重创,能力也受到了影响,现在只能移动一些小物件,范围也许是五公里,又或者更短。哦,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向导。”
周泽楷没有失去过江波涛——他也不想失去江波涛——但他也明白,对于一个哨兵来说,失去自己的向导,几乎就等于硬生生的撕裂灵魂。在搭档死亡的瞬间,哨兵就不再是神之骄子,他的Jing神将被不安和恐慌填满,而他的世界也将永远荒芜残缺。
很少有失去向导的哨兵能活下来,他们大多都承受不了分裂灵魂的痛苦,或在Jing神崩溃之前自杀,或在感知过载后被塔“处理”掉。像白星这样在搭档死亡后能够顺利退役的哨兵寥寥无几,周泽楷很难想象,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哨兵是拥有多么强大的Jing神力和坚韧的内心世界,才能够承受住这种折磨,在这破碎的世界里煎熬着独自生活。
扪心自问,如果让他永远地失去江波涛,周泽楷绝对会发疯,而且疯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厉害。他可以接受与江波涛的暂时分离,却绝不敢去想象江波涛彻底离开他身边的日子。那是他的珍宝、他的爱人、他的半身,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存在。
“……对不起。”周泽楷本还想问问白星是否认识汤君浩,是否对他的异常行踪有所了解甚至是提供帮助,但听完白星的话,以及察觉到他在说完这些后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后,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人的周泽楷也只能在道歉后选择转移话题:“那,你知道东塔的事情吗?”
“‘11.12大规模集体失踪事件’?我知道,你今天去帝泾大厦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吧?很遗憾,我帮不上忙。”白星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已经脱离你们的世界太久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官,不再使用也不能使用‘瞬移’,毕竟我已经没有我的‘保险丝’了。”
白星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像是在自嘲,又好像不是。
“该道歉的是我,很、很抱歉,提了这些……”周泽楷听了,更加后悔自己提起白星的伤心事。
“没事,现在帮你稳定情绪比较重要。”白星说,“你感知过载时可真行,要不是出警的是我,你小子可能就要背上人命案子了。话说你的搭档也真是不称职,怎么能让自己的哨兵进入感知过载?”
“不怪他,他来不了。”周泽楷替江波涛辩解道。
“怎么了?”白星问道。
“……住院了。”周泽楷说。
“那就是你小子的不对了,搭档不在身边就敢一个人往外跑?还好当时你的Jing神力本来就没剩多少,狂躁状态没有持续太久,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够你揍的。”白星一边抱怨着,一边撸起袖子给周泽楷看了手臂上的绷带和淤青。
“对不起……”周泽楷愧疚地都快哭了。
“行了,别内疚了。把带你的总部警官的号码给我,叫他来分局提人。”
等周泽楷被马剑林从温浦区警部分局提出来,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温浦区警部分局的办公大楼离停车场有六十米的距离,在这短短的六十米里,马剑林骂人的脏话就没停过。
周泽楷低着个头跟在他身后,他自知平白无故地给本就忙得要命的马剑林又添了麻烦,也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地听马剑林骂他。
“——册那,侬乍瘪三,吾忙得来了该双脚跳,侬诶来气吾,吾特么、特么一脚踢色特侬。”马剑林越骂越气,这气上头了,还就真抬腿踢了周泽楷一脚。周泽楷倒是老老实实地挨了踹,连裤腿上的鞋印都没敢拍,依旧跟着马剑林往车旁边走。
“侬听好,格趟是辣么一趟,么尼趟了,听到了伐?”马剑林掏出车钥匙解了锁,“刚啊?!”
“……晓得了。”周泽楷低声地说。
马剑林冷哼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个小盒子抛给周泽楷:“喏,拿去。”
周泽楷手忙脚乱地接了盒子,那是一包烟,万宝路黑绿薄荷,内含80%向导素。其实在马剑林来提人的时候,周泽楷就已经在他身上嗅到了江波涛的向导素味道,知道他把这包烟带在身上了。周泽楷几乎是把包装扯开的,他抽出一支卷烟,哆哆嗦嗦地送到了嘴边,尽管还未点燃,但鼻尖所嗅探到的向导素味道已经让周泽楷好受了很多:“火。”
马剑林不耐烦地又骂了他一句,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转而马剑林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就在他掏出烟盒给自己点烟的时候,周泽楷已经不要命似地猛抽完了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