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一会儿回来,将点心分发下去,众位大人不敢推辞皇帝赏赐,纷纷吃了。山楂糕口味酸甜,最易开胃。先前朝会已经拖延许久,众人临近午时才过来,现下被困在勤思殿,午膳遥遥无期,两块山楂糕下肚,胃口开得太过,一时间教人饿得难受。
殿内隐约响起咕噜声,几位大人熬不过,饮茶充饥……却又开始内急。
江崇宁慢悠悠同这些人耗着,继续道,“安元帅劳苦功高,如今年岁也合适了,朕要替她寻个好夫婿,思来想去,白丁固然不妥,满朝文武,也就袁丞相堪称良配。”
众人又开始反对,江崇宁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诸位都说袁丞相不合适,那诸位家中可有适龄嫡子可供朕选?”
一时间众人又有些雀跃,安惟翎可是快好rou哇!人好不好相处尚且不论,她手握重兵,又有天子圣眷,谁家不想要个这样的亲戚?联姻本就是看重家世,似安惟翎这等姑娘虽然相夫教子上欠了不少,可她家世煊赫,有个能干爹不说,自己还有这样的地位,确实是个香饽饽。
胆小的怕自家庙小,架不住这尊杀神,可有野心的个个觉得她是个好人选,必然能够旺夫旺宅。
部分人缄口不言,部分人跃跃欲试地举荐了自家崽子。
江崇宁一摆手,“张大人长子体弱多病,赵大人幺儿纨绔,李大人二子美妾成群,周大人六子书呆,王大人三子胆小,蒋大人五子痴肥。”
众人愕然,哪有这样当面打人脸的?
江崇宁总结道,“满京城,谁敢说配得上安元帅?”
众人无言,若论般配,还真是袁玠最为般配。静默半晌,有人仍旧不服,“妻强夫弱也未尝不可……”
江崇宁有些冷然,“安元帅自幼与朕相识,朕待她如姊妹,即便去了这层,她为大周鞠躬尽瘁,竟还不值得一个好丈夫么?”他重重一拍桌子,“众爱卿就偏想让朕乱点鸳鸯谱,寒了忠臣的心?”
皇帝语气极重,众人冷汗又冒,本就饿得发慌,脑力体力跟不上,不少人嗫喏地应了。
有人松口,众人无法统一,此番反对只得不了了之。
江崇宁此人,天生是个做皇帝的材料,刚柔并济,又有耐心和手腕,加之惯常和这帮老狐狸周旋,终于连打带压地摁下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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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安惟翎心情大好,背靠着软垫打了个响指,“事情总算是定下,看来那些老头子的叽叽歪歪,皇上都能帮着摆平。”
袁玠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皇上待我二人至诚。”
安惟翎点点头,接过水喝了半杯,袁玠正要继续说话,忽而安惟翎换了话题,“今日有闲?”
袁玠一愣,“要……去哪吗?”
安惟翎点头笑道,“看来是有闲了。”她伸手打起帘子,对着马车夫清楚道,“去周赟大人府上。”
安惟翎长期喧宾夺主,相府下人早就拿她当了半个主子,马车夫恭敬应了声“是”。
袁玠疑惑得很,“去周赟府上做什么?”
安惟翎复又靠回软垫,手臂摊着,懒懒道,“我填了他家的湖,相爷还没去验收呢,说来还是为你填的,你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吧。”
袁玠忍俊不禁,这人平日在外头不常笑,一笑,面上玉光缓缓流转。安惟翎忍不住凑上去,二人又是好一阵磋磨。
袁玠原本并未想过去周赟府上,被她那样一说又勾起了些好奇,待到马车停了,便随着她走进周府大门。
安惟翎来这儿监过工,熟门熟路,周府下人有许多亲眼见过那日她颠倒黑白的威风,竟无一敢阻拦,纷纷避让,在后面交头接耳。
相府的马车因在半路改道,耽误了些时间,等二人到达周府时,周赟已遣人烧好了澡水,正待沐浴一番,忽而有下人来报说安元帅和袁丞相登门,他吓得哗啦一下拔出刚迈进浴桶的脚,胡乱披了外袍系上腰带,套上皂靴跺了几下脚,靴子跺得贴合了以后,忙不迭跑去门口。
门口人没在,他忽而一拍脑袋福至心灵,转去泽寿亭。
老远看到亭子里站着将相二人,安惟翎对着新立的神gui驮碑雕像指指点点,袁玠唇角噙着笑望她。周赟走近听到个大概,险些没晕过去。
“千年王八,算周赟有点脑子,知道这湖风水不对,填平了以后,该请个属水的神兽来镇住地基。”
袁玠一愣,“这不是王八,是赑屃。”
安惟翎抚掌,“更不得了,赑屃乃龙之六子,他家竟敢请了龙子镇宅……六子?今上也曾是六皇子,周赟这到底什么意思?想叫陛下替他驮碑?”
周赟被她这番发散思维唬得没了魂,连忙扭着胖大的身躯跑上前解释,“安将——安大帅……这不是赑屃!这只是一只驮碑gui啊……”
二人这才发现周赟急急赶来,袁玠回头看他,眉头微蹙,指着他胸口的交领,“周大人穿反了。”
周赟咯噔一下低头,见自己穿成了左衽,情急之下忘了还有人在,伸手解开腰带去整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