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惟翎拣着紧要的同江崇宁说了一番,从袁玠被下毒,到袁籍中摄魂术,再到整件事与冯道善的牵扯,以及同回鹘、藩王、江南织造的关联。
江崇宁心里渐沉,好大一盘棋。
若不是安惟翎从细枝末节处揪出摄魂术的事,这些关节很难串联起来——没人会真的怀疑到冯道善身上,龙井经手太多,谁都有可能做手脚,反而是冯道善嫌疑最小。
终究是那道人大意了些,擅自对袁籍用了摄魂术,才让安惟翎发现蛛丝马迹……这般大意,不像是与冯道善商量过的,大概这二人也非是同道,只不过暂时相互利用。
而至于那道人的身份,或许如袁玠所说,是回鹘人。
从前,金人骁勇善战,西北禁军花了十余年,终于将其赶去更北的不毛之地。如今算起来,朔方无有劲敌,回鹘和吐蕃虽然狼子野心,可是回鹘同大周中间还隔了西夏,吐蕃与大周毗邻,然而地势高远,出兵大有不便,没有三年五载的磨蹭,断不可能主动同大周打起来。
江崇宁自小擅权谋、多机变,转眼间已在脑内钩织好了天罗地网。事情虽大,却不能乱了阵脚。暗处的人还在慢慢积蓄势力,大周兵强马壮,皇帝亦非糊涂虫,朝堂至民间,上上下下,都可谓是难啃的骨头。
当下的重中之重是把握住几位藩王,攘外的事倒还不急在一时。外敌势微,大周势强,可再强的猛兽,也架不住从里头开始腐烂,因此,攘外不如先安内。
君臣谈了有两个时辰,安惟翎离开勤思殿时,不忘偷偷向芮公公打探了一番杨玄霜的事,塞了点银子让他帮忙关照。
芮公公目送她挺拔的背影,嘀咕道:“怪哉,我就说杨姑娘同大帅有些像,怎么还一见如故了?”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初次见,就让我帮着关照……”
安惟翎出了宫门,骑马去相府,大喇喇蹭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本想鸡鸭鱼rou吃个痛快,又被袁玠喂了许多青青绿绿的时令蔬菜。
她吃完饭歪在软榻上,假作不虞,“齐玉,你赔我。”
袁玠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莞尔道:“我不正陪着你?”
安惟翎轻轻在他肩上拍一下,“赔我的晚饭,本来想多吃点酱牛rou,你非拿我当羊喂,塞那么多菜叶子,撑得慌,这会儿都反刍了。”
“大帅不是幼童,不好挑食。”
安惟翎“哗啦”一下躺在他腿上,“浑说,幼童才不好挑食,如今反正身子骨长成了,大帅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袁玠俯瞰她,伸出手指拨弄她额际软软的碎发,温声道:“听话。”
安惟翎坏笑,将脑袋往里挪了挪,还蹭了两下。
袁玠霎时僵硬,“阿翎……”
安惟翎故意夸张地摇头,“不听话。”
她一摇头,后脑勺摩挲着他的难言之隐,袁玠更加耐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别闹。”
安惟翎轻笑,“臊什么?等不及了?婚期想好了?”
袁玠心里似是被火星子烫了一下,骤然定住了抚摸她额头的手。
安惟翎调整卧姿,故意用他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嘀咕,“硌得慌。”
袁玠闻言,窘得手都无处安放,悬在空中不上不下,“阿翎……”
安惟翎笑道:“果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
袁玠哽咽……日后还如何直视这句诗?
安惟翎正要继续调笑,忽而有人推门进来,“大帅!大——”
第42章 芳泽 英雄救美添缘愁
作者有诗云:
【绵绵红翎亲芳泽 萧萧疾风扰笙歌】
【英雄救美添缘愁 痴子怀春梦南柯】
安惟翎正要继续调笑, 忽而有人推门进来,“大帅!大——”
此刻大帅半坐半卧,悠哉枕着相爷的双膝, 后脑勺还不住在他腿间磨蹭,眼波难掩缱绻,面上亦是一派调戏良家之色……相爷腿脚僵硬,耳根微热,唯有眸中宠溺纵容始终未变。
风风火火走进来的三人乍一看屋内情形, 吓得险些灰飞烟灭。
卫渡津“哗啦”一下把张存福推上前,张存福霎时被安惟翎的眼刀子削成人棍。
安大帅并不急着坐起,半卧的身姿仍是暧昧,眸子里却秋水成冰,冷言道:“方才那两声‘大帅’你是叫的?”
张存福肱股颤颤, “是……大帅——”
“门也是你推的?”
这下连躯干也打起了摆子, “是……”他又脑子一抽, 求助地看向袁玠, “相爷……”
袁玠抿唇不语,耳根殷红亦未褪。这等阵仗教人撞破, 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安惟翎相当不满,继续道:“怎么, 不会敲门呢?手长在你身上,用不来就剁了算了。”
张存福猛一哆嗦,“末将罪该万——”
“要死也出去死。”安惟翎皱眉,“早不来晚不来,倒霉催的。”
“末将非是有意打扰……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