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的齐掌柜带着他的儿子和一个小徒弟,在庞平的引领下迤逦而行,穿过角门,踏过石子甬道,绕过翠屏荷塘,来到中庭,给等候已久的蝉予量体做冬装。
杨炎幼清是齐掌柜的老主顾,每次换季需要新衣,都是齐掌柜亲自上门伺候,除了量具外,还有上好的皮货布料供杨炎幼清挑选。
齐掌柜五十上下,生的喜眉笑眼,甚是和气,儿子是个年轻版的他,少些赘rou少些皱纹,都是一团和气的面相,在市面上颇有眼缘。
齐掌柜施完礼,开始给蝉予量体,每量完就报个数,儿子记在本子上,杨炎幼清不用量,齐掌柜一看便知他的尺寸。
杨炎幼清坐在一边,吃着葡萄看着他们几个忙,心里对量完的数尺暗暗惊讶,蝉予长的太快了,尺寸已经赶超了自己,并且他还未生长完,再过个一两年,怕是会更高更壮。
杨炎幼清把杨氏一族来回想了个遍,也没想起谁是这样魁伟的身量,哪怕是已故太子,似乎也没高过杨铎。
此事不敢细想,现下细想无疑是马后炮,徒增烦恼,杨炎幼清只当是自家饭食比较好。
“小公子做个大氅?”齐掌柜笑眯眯的问。
“做,在做个裘皮披风,”杨炎幼清指着那小伙计道;“都什么皮?”
“快,呈上去,”齐掌柜指挥道,小伙计赶紧端着皮卷子上前一一展开。
“新裁的猞猁孙,云狐皮,还有白狐腋,灰鼠皮,秋板貂,都在这,我自不必说,公子比我识货,”齐掌柜笑yinyin道。
杨炎幼清伸出手挑挑拣拣,拎起白狐腋瞧了瞧,齐掌柜忙道;“公子好眼力,这白狐腋裁的干净,给公子做个领正合适!”
“是给他看的,”杨炎幼清指向蝉予。
“哎哟,那公子就说笑了,瞧这位小公子的身量,白狐腋不免脂粉俗气,不如猞猁孙霸气。”
“哦,这么说我脂粉了?”杨炎幼清挑起眼角。
“那哪能啊,”齐掌柜不慌不忙,依旧陪着笑;“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什么货都撑得起来,哪怕是再庸俗的料子穿在公子身上,那都比一般人超凡脱俗,小公子涉世未深,需得用点大料撑撑场面,等小公子能独当一面了,就是穿着葛布麻衣,那也是不出世的散人气派。”
齐掌柜舌灿莲花几句话就把人捧得施施然,杨炎幼清与他打交道多年,也是喜听他这几句甜言蜜语。
待到齐掌柜量完尺寸,小伙计犯了难;“猞猁孙的货不够呀……”
“怎的不够?”齐掌柜表情僵了僵,强忍着没变脸色。
“这……扈州那边说近些日子遍寻不到猞猁孙踪迹……”小伙计越说声越小,其他人听不到,齐掌柜则懂了。
齐掌柜回头重拾微笑;“哎,这不凑巧的,今年的猞猁孙就这么一块,做个大氅怕是不能够了,不如做一副云肩?也是极阔的!”
“你若是想变价钱就直说,别拿些不入流的东西砹我的眼,”杨炎幼清不与他废话。
“哎,什么都瞒不过公子幼清的法眼啊!”齐掌柜竖起拇指;“不瞒您说啊,前些年扈州那边收成不好,庄稼汉都戴上弓弩去当猎户,那时候什么样的猞猁孙都不在话下,现如今却踪影难寻,自然价格也水涨船高了,不过请公子放心,我那库里还有好的,本是想孝敬我父亲,今日看小公子仪表堂堂,甚是威武,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就给小公子做吧!”
蝉予瞪大眼睛看向齐掌柜,只觉得此人话虽多,却句句中听,不由自主的就想答应下来。
杨炎幼清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便把这个活计交给庞平去办,同时捡了一卷灰鼠皮,也给庞平做了件大氅。
“没有香狐皮?”杨炎幼清挑挑拣拣问。
“哟……这不凑巧,就在这几日,香狐皮子忽然紧俏起来,公子想要我这就去采办,”齐掌柜道。
“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做香狐云肩?”
“这倒不是……我听说啊……数日前不是有贵客借道封路吗,听闻那贵客生的明眸皓齿,举止娴雅,就穿着香狐皮做的领子风帽,他走后,这香狐皮子的身价就随之涨了起来,都是士卿大族的公子翁主要呢!”
贵客?
蝉予想着,那不就是虞苏虞望吗。
“不过听说他们的车队在扈州遭劫,哎,今年的货都跟扈州犯冲,先是猞猁孙,这香狐皮子怕是也糟蹋了,”齐掌柜家的儿子在一边和小伙计叠货,间或插句嘴。
“这我听说了,不知他们后来怎么样,”蝉予说着,看了眼杨炎幼清。
杨炎幼清自从去太子府以送人参为借口给马下药后,便再没管其他事,只听说二哥杨冕出城没多久,就被坐骑摔倒在地,伤了右腿,与此同时,大司马的嫡次子帅一支尹国锐士,策马出城,走得跟那车队是一条路。
“哎哟,那公子你可问对人了,”齐掌柜忙完了活计,很愿意在雇主家耽搁一会儿,絮絮地说些闲话,下一单买卖就敲门了;“我与那扈州猎户最为熟识!听闻贵客他们,在扈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