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尹候自从那夜昏厥,再没醒来,倒也没死,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无论神医如何扎针,老尹候只是抖抖眼皮,哼几声,这形态让老相国犯了难,为稳定朝廷,老相国只能待理朝政。太子府上的两位公子,杨冕和杨旭略有耳闻,频繁出入赤泉宫,望能见老尹候一面,老相国怕他们心怀鬼胎,瞧见老尹候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会起兵造反,便今日称身体抱恙,明日称与杨铎密谈,把两位公子唬的云里雾里,一时半刻也不知事实真相,只得作罢。
杨铎依旧在老尹候身边侍奉,见众人惶惶然的样子,他反倒心平气和。高祯给他来了封密信,表示犀天子已经在拟诏书,待到诏书完成,老尹候便没什么用了,另外要他抓紧掌握尹国兵权,近期用得上。
杨铎知道,高祯是要吞并某个国,需要自己跟着出兵,不过等吞下来后,是否能分自己一份就不得而知了,杨铎思索,决定这事儿先拖着,待到尹候之位尘埃落定再考虑出兵事宜。
兵这个东西,若是没抓紧,不能轻易用。
在赤泉宫被疑云与杀机笼罩的时候,宫殿外的生活照旧,这日清晨,杨炎幼清又收到了画奴的检举。
“这是什么?”杨炎幼清来到卧房外的小厅里,身上披着一件羽锻纱外袍,刚漱完口,未穿好,蝉予还在里头酣睡。
“哪得的?”杨炎幼清看见几案上有一泥砖大小的旧集子,上书功德芳名录,随手翻了翻,几个熟悉的名字记录在册,均是记录的供养钱两数目。
“我今日收拾屋子,在小公子床榻上找到的,”画奴一五一十回答。
杨炎幼清不觉往卧房的方向看去,璎娃立在他身后给他梳头。
支走了画奴,杨炎幼清开始仔细翻看这芳名录,发现有一页窝着角,展开来细瞧之下,竟是高瑱的名字。
这是何意?杨炎幼清眯起眼睛,发觉纸张chao黄,是个老物件儿,翻到页首,竟是十几年前的芳名录,再翻回去瞧瞧高瑱供养的日期……掐指算算……似乎正与杨铎的嫡长子杨闵年岁相当……
杨炎幼清瞬间懂了,这恐怕是高瑱与人在禅院厮混的间接佐证,这东西怎么出现在蝉予的房中?
回忆起之前的那本禁书,杨炎幼清不禁轻叹一声,差不多理清了来龙去脉。这芳名录怕不是杨斐硬塞给蝉予的吧,如此混乱当下,无依无靠的杨斐自会想尽办法自保,甚至力争上游,只是这小公子天资愚钝,竟想来找自己借兵,还跑去禅院偷这个东西……他害死自己不要紧,莫要连累杨炎府。
杨炎幼清赌气般把芳名录甩在地上,璎娃不明,替他捡起。
“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这时蝉予打着哈欠走出卧房,亵衣随意披在他肩膀上,露出劲瘦有力的腰腹,亵裤也松松垮垮挂在跨上,黑色耻毛都露了出来。
璎娃一声尖叫捂住眼睛,羞的脸都红了,蝉予没想到还有女眷在,也被唬的慌忙逃回卧房,笨手笨脚穿好衣衫,才小心翼翼拉开一条缝往外瞧。
“已经走了,出来吧,”杨炎幼清道。
蝉予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蹭到杨炎幼清身边,撒娇卖痴道;“你们怎么也不说话啊……还以为外面无人……一男一女悄声也不知在做什么……”
“还论起我的不是了!?”杨炎幼清瞪他,顺便抄起芳名录扔他面上;“这怎么回事!”
蝉予被拍的发蒙,看到芳名录反应了一瞬才记起;“这……这是杨斐的……他说先放在我这……我……一直在我那院子里,就给忘了……”
“说了不要跟他搭上关系,你可真糊涂!怎么就不听我话?我是害你不成!?”
“不是……真忘了……这东西可有一阵,那我今日就送回去!”蝉予说着,抱起芳名录就要出去。
“回来!”杨炎幼清唤住他;“疯子似的披着发,出去丢我的人,坐下!”
杨炎幼清语气恶劣,话语却能软了心肠,蝉予听的心口发热,他很笃定,这辈子也就杨炎幼清对他好了,往回看是,往后看依旧是。
蝉予噙着浅笑,乖乖坐回到杨炎幼清面前。
杨炎幼清从凭几中立身,跪直在他身后,从几案上抽出一支毛笔,挽起蝉予的头发。
“现下时局你看在眼里,心中应明了,诸多隐患一触即发,所引灾祸不可小觑,你我万幸有一陋室安身,有宗族庇护,或可有喘息余地,所以你万不可再试险,这一次以后,就跟杨斐做个了断,”杨炎幼清将发髻挽好,用毛笔别住固定。
“好,那你呢?”蝉予回头问。
杨炎幼清淡淡看他一眼,并未回应,他明白蝉予问的是什么,也知蝉予看自己不答,心里是否通透。
“常先生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化也不是易事,道理幼清都懂就好,凡事慢慢来,”蝉予站起身,将衣襟拢好;“我去做个了断,你也别伤了自己。”
蝉予违心的说着大道理,他恨不能提着杨炎幼清的耳朵,逼使他远离杨铎,好好看看日夜陪伴他的自己,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蝉予明白,杨炎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