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皇帝走过去, 伸手想要拽她,却叫她一闪躲开,微微张开的手指僵在半空。
“明微——”他捻捻手指,再一次搭上了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再反抗,方道:“你想多了。”
明微头也未回,只道:“岂敢妄测圣意。”
语声淡淡,却有些扎人。
皇帝一听就笑了,拥她道:“身为朕之所爱,不知朕心,更为大过。”
明微轻笑,转身脱开他,缓缓踱步,“人常言,君心难测。”
“胡说!”皇帝轻斥,一把拽住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携她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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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在即,姑苏的送行宴,也大张旗鼓的张罗了起来。
五月十七日,帝去苏州前晚,苏州知府迎帝驾入府游园,并摆宴席为之送行。随行官员并苏州任要职者携女眷与宴。
“朕此来姑苏,所见者,我子民安居乐业,我官员恪勤职守,海清河晏,吏治清明。朕心甚慰之,特谕:今日不谈正事,众卿开怀畅饮,不论君臣。”
上位,皇帝阔袖长舒,赐下一杯酒后,心绪颇佳的下令君臣同乐。
陆满福随之高唱:“皇上有旨,着今日众卿开怀畅饮,不论君臣!”
下头一时沸腾,群臣共贺,纷纷离座山呼万岁。隔一架屏风,女眷这边稍迟,待太监唱了旨,亦有命妇带头山呼。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有震耳欲聋之感。薛宓方知,那一日已叫她震撼的薛府迎驾之场面,相比之下,实在不值一提。
待坐回位置上,便不由望向薛宜:“二姐姐,听说,皇上是想叫你进宫的,你本和李答应交好,皇上又那样子龙章凤质,你因何拒绝呢?”
皇帝遣陆满福来问,薛宜是回绝了的,薛老太太为此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她骂不争气,一面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是瞧皇上把手串给她,眼看着是对她有几分的,她父亲才舍了脸去求,全为着如今她年纪大了,也算是个好去处,偏她不知好歹,话也不通一声说回绝就回绝了。幸好皇帝仁慈没怪罪,要不然全家都得给她陪葬。
薛宜心里拧的生疼,自觉祖母与父亲虽不知她心思如何,却是一片苦心。薛老太太生气不愿理她,她自己心里也一直愧疚,面对明微时,亦有些说不出来的介怀,因逢薛宓一问,倒有些无言,反应过来便一拍她,嗔道:“莫瞎说。”
正说着,忽听前头老太太唤了句:“宜丫头——”
“祖母……”薛宜忙起身过去。
却叫薛老太太拉住手,亲亲切切的挽在旁边,朝长公主道:“实不瞒公主说,二丫头虽然年纪不小了,究竟未出过闺阁,没见过世面,日后跟在长公主身边,若有不是的地方,只请您千万担待。”
长公主只饮着浆果茶笑:“这就客套了,薛宜在,实在帮了我与李小主不少忙。”
薛老太太陪笑着支使薛宜谢恩,薛宜正恍惚间,却听原本热闹的席间忽的一寂。
“怎么了?”长公主抬眸往四下里一扫,一个命妇便起身望了望屏风处,道:“似是张御史……”
一语未完,便听外头一个浑厚的男声朗朗道:“臣督察院张炳有本上奏。”
静悄悄的宴席间,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高亢,许久,才听得一人小心劝诫的声音:“张大人,圣上有旨,今日不谈正事,您有事,还是回头再奏。”
“臣有本上奏。”张炳再一次强调,话音甫落,便听“哐当”一声杯盏落地的脆响,紧接着即有参差不齐“皇上息怒”的呼声。
厅中乌压压跪到了一片人,只有中间一个玄墨衣裳的人鹤立鸡群般站着,皇帝望向他,凛冽含怒:“你放肆!”
张炳昂头挺胸,字字铿锵:“臣有本奏,十万火急,不得不放肆。待臣奏完,听凭皇上处置。”
皇帝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忽的拂袖,抬手下令:“拖下去,摘了他的顶戴花翎。”
革职罢官!
“皇上!”一须发花白的老臣闻言一抖,惶然跪行上前,“张御史有罪,罪不至此啊!臣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先听他陈述事由,再行论罪!”
皇帝面色沉沉,只将手按在乌檀木桌案上看向他,语声不善:“中堂是觉得朕该听着?”
那老臣迟疑不敢答,听得拽着张炳两个侍卫又有动静,方一横心,叩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事有轻重。”
“呵!”皇帝冷冷一笑,蓦地起身离座,行至他身边,却未说话,只往四下里一扫,猛的伸指指向众人,“尔等!尔等也觉得朕该听着?”
气息凌厉,肃杀似腊月寒风。
座下数十人,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不闻一,许久,薛通方才出列,暗觑着皇帝的眼色道:“微臣以为,皇上难得雅兴,与臣等同欢共饮,张御史不分场合,出言搅扰,实在藐视圣躬。皇上……不必为他扰了兴致。”
“扰兴?”皇帝冷哼,面色却似稍缓,只讥讽道:“朕还有什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