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福点头不迭,又笑嘻嘻道:“正是这么说的,奴才瞧着,薛姑娘似是给吓得不轻。”
皇帝哼笑一声,搁下了筷子,“是否比你李主子聪明?”
陆满福忙将玉米汤盅接了盖奉上,一边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抄着两手讪笑,“回主子,这话……奴才听不大懂。”
明微不在,皇帝自觉吃饭也无甚味道,只喝两口便擦了嘴,间隙瞥他一眼道:“比你李主子识时务。”
陆满福听得云里雾里,只得跟在他身后傻笑,问:“主子不吃了?”
皇帝白他一眼,起身道:“明儿早上同她说,再这么急吼吼出去,朕索性禁她两天足。”
听他一言,陆满福忽就讪讪笑了笑,搓着手道:“主子……”
“怎么着?”皇上不知所谓。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陆满福硬着头皮,畏畏缩缩:“今儿早上,李主儿走的时候同我说,今日随长公主去义塾,约莫住个两三日再回,还交代我,叫我先不要回您,等您问起的时候再说……”
“好丫头!”皇帝磨着后牙槽冷笑,昨日提这个他没应,今儿就来了个先斩后奏,真是长了本事了。
他心里生气,又没法子治她,索性收拾收拾,将容钰独个儿送了过去,闹得明微好个措手不及。
第69章 山雨欲来
? 如此叫容钰奉命搅局, 明微也不过坚持了两日,第二日晚上就给他缠着回来了。
“怎没多住两日?”皇上笑yinyin的从奏折里抬起头来,一派坦然无害。
明微本没气的也有气了,轻飘飘一扫他, 解着帷帽往屋里头去了。
皇上也不管,自在那里蘸着朱砂批折子,到砚台里蘸没了,便支使陆满福:“喊她来磨墨。”
明微简略洗漱, 换了身轻便衣裳才出来, 彼时皇帝最后一本折子都已经拿在了手上,伸手一捞, 将她整个拥在了怀里, “跟我说说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明微一推他,颇不给面子:“你问容钰去!”
皇帝莫名其妙:“我问他做什么?”
明微轻轻一哼, 不温不火的扫了他一眼,“他等着讨赏呢。”
皇帝讪笑,心里却恨不得把那个坑爹卖老子的蠢货拉过来抽上一顿, 百八十年不交代他办桩事,好容易交代了,还怎么交代的就怎么叫他卖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 轻描淡写的抹过了这个话题, “晚膳用了没有, 等看完折子陪我一道用点东西……”
一面说一面翻开折子, 忽却一顿, 搭在明微臂上的手微微紧了紧,随即把那折子往几上一扔,道:“传薛通。”
一旦他理事,高兴也好发脾气也好,明微向来是不问怎么的,此时亦不过起身,说道:“我去瞧瞧备了什么膳食。”
皇帝却一勾她,意态疏懒,“我与你一起去。”
陆满福忙传摆膳,皇帝一壁撩袍起身,一壁回望他一眼道:“等薛通来了,叫他仔仔细细看看这份折子。”
掌灯时分被传,薛通汗流浃背的捧着折子跪在西厅当中,直至半夜,才见得皇帝一身中衣踏进门来。
“皇上——”他一下子扑倒在地,涕泗横流,“陈正弘公报私仇,臣冤枉……臣冤枉啊!”
皇帝拢了拢衣襟,风轻云淡,返身坐下来,只望他语调平平道:“这几个时辰,你若还只有两句冤枉,朕不若现在就传臬司衙门,你到那里去再好好的喊冤……”
“皇上……”薛通眼泪流了半截,不敢置信的抬头望了一眼,随即拿袖子抹抹眼泪,沉沉磕了个头道:“皇上圣明容禀。”
“皇上御极之际,即颁行政令,鼓励耕种,谕旨织造局,江浙一带,粮食、桑蚕丝皆增价半成,地租减免半成,由户部补给。拳拳爱民之心,臣所深知。”薛通抹着眼泪,言辞切切,“臣虽无能,致使织造局连年亏空,数年以来,亦夙兴夜寐,奉命唯谨,不敢稍负吾皇圣恩。苏州织造岁岁所用桑蚕丝,皆由江、浙购入,臣恐银钱为下属克扣,每岁贤自布政使司、府台、县台,层层走账,由买主亲自画押签字。那陈正弘言臣低价买桑,高价上报,实在是含血喷人,冤臣至极啊!”他一时痛心疾首,涕泗横流,几步跪爬到皇帝脚边,扒住他的袍角,指天发誓,“皇上……臣赤胆忠心,苍天可鉴!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
皇帝望眼匍匐在脚下呜咽的苏州织造,面色无半点波澜,不过轻轻拨了拨杯子,语气随意,仿似闲谈,“朕前几日到织造局,入眼一派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之态,你苦心竭力,朕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朕倒好奇,你将将所说陈正弘公报私仇是为哪一桩?”
薛通暗悔失言,转念想及薛宜,却又暗思是个机会,因抹抹鼻涕眼泪,磕头道:“禀万岁爷,小女薛宜,原是婚配给陈正弘的,只是小女福薄,成亲前不久一病不起,问了老和尚,说是与陈正弘八字不合,必得推迟婚期,修行将养,克尽命中煞气,再待有缘之人。臣迫不得已退了小女与他的婚事,却不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