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泽国十六年秋,正是枯叶簌簌而落,凉风阵阵习晚的时节。
透着凉意的细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三五天,好在天爷开眼,在九月二十一这日终于歇了雨,见了日头。
麓城的杜乡绅正苦着这愁人的天气,看着这天终于晴了,不由得心下高兴,叫上家里的几个下人,就准备去不远的农户家收租去。
结果正和那农户讨要租钱的时候,家里的丫环小萤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往回处赶去。
杜乡绅好转过来的心情一下子被这个坏事的丫环扰没了,忙停下步子,眉头紧皱,眼含怒气,袖子一甩,指着丫环的头厉斥她道:
“你这小丫环,做事怎地没大没小的,急急忙忙地拉我回去作甚?没看到老爷我正在收租吗!”
丫环小萤被杜乡绅训斥地吓了一跳,她缓了缓自己嘴里的粗气,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只断断续续地对杜乡绅说道:“大夫人……她……她……要生了!”
小萤是杜乡绅早年从牙婆子那儿买来的一个丫环,当时看杜乡绅她老老实实的样子,便一眼相中了,想着把她带回家使唤干活,应该是个不错的帮手。
唯一不足的是小萤这丫环是个结巴,牙婆子说她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日后改不了了,也是这个原因,小萤比那些说话麻利的人,便宜了足足一半的卖身钱。
杜乡绅大手一挥,差仆人给了牙婆子钱,就买下了小萤这个丫环。
要说小萤这丫环自进杜乡绅家门做活后,倒也是个颇为勤快能干的人,杜乡绅越看越觉得满意,他觉得他挑人的眼光那是一挑一个准的,却不料小萤这丫头今天竟然如此莽撞,令人着恼!
“大夫人要生了?”桃乡绅听了小萤的话,他的面色立马从恼怒变成激动又惊讶的模样。
那劳什子的收租还是改日再收,天知道,他盼自己的儿子出生,是盼了多久呦!
“快走,快走!”杜乡绅心里那是万分喜悦啊,他一边在心里做着祈祷,一边大步朝自己家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萤人长得比较娇小瘦弱,她看着风风火火往回赶的杜乡绅,小步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次我夫人生的可一定要是个男孩啊!”
杜乡绅在心里拜佛求子,他家里面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均是大夫人所出。
而三女儿则是自家的二夫人所出,要说杜乡绅此人却也不是个贪图美色、安逸享乐的人,早年他娶了妻后,便过得是相敬如宾的日子,夫妻两个人也算是恩爱有加。
可最大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子嗣上面了,两人成亲三年,杜乡绅的夫人第一年生了个女儿,本想着第二胎应该会是个男胎。
没想到第三年,杜乡绅的夫人怀的还是个女胎。
这个时候,即使杜乡绅是一个没多大脾气的人,他的心里却是也变得着急起来了,慌慌张张的开始求医问药。
当然,比杜乡绅更急的是他的母亲,杜老太太自认传承杜家香火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杜乡绅的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妻子,她和桃老太太一起劝杜乡绅娶个二房。
抱子心切的杜乡绅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便答应了下来,娶了邻乡周家的女儿。
本想着不久就可以圆自己抱儿子的心愿,却没成想,二房的第一胎也是个女婴。
这可愁煞了杜乡绅,好在今年他的大夫人又怀上了一胎。
自从大夫人怀子一来,杜乡绅家里的大夫是来了一波又一波,足足不下十人,开了不下几十种有关孕子的方子,花费钱财添进了大量宜食宜养的药材,为的就是这一天啊!
搁平时一刻钟要走完的路,杜乡绅今日却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就急匆匆地走完了。
走进家门,杜乡绅又急急忙忙地朝后院赶去,丫环婆子们此时正在大夫人的房间里面进进出出地忙活着。
桃乡绅望着被关住的房门,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在原处左右不停地走着,他的心里是既紧张又焦急,恨不得他的夫人早早生出个男婴,他才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从天透亮等到天色已经漆黑一片的时候,房间里面终于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杜乡绅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步就要朝房中走去。
刚走到门口,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一脸大汗的王婆子却是虚虚地瞧了杜乡绅一眼,“乡绅大老爷,大夫人这次生的还是个小姐。”
杜乡绅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他现在只觉得头眼发晕,晃了晃身子,心里默道:“莫不是,莫不是这老天爷非要我杜家一族绝后?”
王婆子看杜乡绅此时面色不怎么好,甚至快要晕倒的样子,她急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她的嘴里安慰着杜乡绅道:
“杜乡绅您现在还是盛年,儿子不过是迟早的事,这种事情急是急不得的。”
杜乡绅听了面色微缓,又想起老来得子的人的确大有人在,这备受打击的心才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