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心魔……
那时,几乎齿摇发落佝偻着背的老人,仿佛突然就那么朽坏了,在流影禁地后那高山流瀑前站立许久许久,直到摇摇欲坠,再也站不住。
“孩子,流影门就交给你们了。”
尚还年幼的神弈紧紧揪着他青白的袍袖,一声声唤“祖师爷爷”。
而天殊只是看着,神弈记得,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是有神采有感情的,而非如今这般仿佛比千年冰雪更加寒冷。
轻轻拍着神弈的背,老人笑了笑,笑自己即将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居然还是他多年来重复了许多遍的老话——
“不要怪天儿……”
“不要怪他,他心魔太重,太重了……就连我也,没有办法啊!”
“师兄,心魔是什么?”神弈握着老人渐渐冰冷的,枯瘦如柴的手,呆呆地怔愣过后,这样问着天殊。
天殊将他拉起来,然后跪下,“心魔就是心里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过于执着的欲求让人丧失本性,就成为魔。”
过于执着的欲求让人丧失本性,就成为魔……
湘儿,知道么?那时候,只差一点呵!差一点就让你成为我的心魔。
不过幸好——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能得到你这样一句话,我已经很满足。
剩下的,请给我时间,一定会有一天,纵然仍旧不能不爱,我也可以坦坦荡荡、祝福你跟他,祝福你们的未来。
开阔平地,一字排开长矛骑兵,个个如临大敌。
然而,与大军相距数十步之遥的地方,对手却仅仅只有一人而已。
风湘陵端坐马上,嘴角挂着淡淡笑容,一手执辔,一手抚摸着驾雾柔顺的马鬃,深邃紫眸在阳光映照下熠熠闪光。
突然身子前后晃动一下,风湘陵不觉莞尔,微俯下身,贴近马儿正不耐烦摆来摆去的耳朵,“稍安勿躁,不是有句话叫千呼万唤始出来么?咱们得有耐心。”
恰此时,前方骑兵从中间让开一条窄径,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均是高头大马,身披战铠,为首的那个正是曹操,而夏侯渊在他侧后方,手提大刀,神情戒备。
“黎王真是好胆量,单枪匹马就敢来与本王谈判。”曹操眉峰紧皱,即使刚刚已有探子报告说风湘陵确是一人来此,他也觉得无法尽信表面之相。
风湘陵见曹操并不近前说话,心中已经明了他的猜疑,“哪里,魏王谬赞,本魔君不过是相信魏王审时度势的能力而已。”
“不敢当,”曹操伸出两指捏了捏胡须,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黎王今日约本王出来所为何事?”
哼,现在倒装起糊涂来!
心中冷笑,风湘陵驱动驾雾走近几步,就见曹操身后军队开始蠢蠢欲动,夏侯渊还对一旁副将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过风湘陵完全不以为意,“本魔君今日要与魏王商议之事,对魏王霸业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魏王可有诚心与本魔君谈谈?”
听到诚心二字,曹操脸色微变,犹豫一下却仍旧没令身后军队撤除整备之态。
朗声一笑,风湘陵施施然拨弄马缰,“魏王现在不信本魔君,那也无妨,等本魔君将所谈之事详细道来,相信魏王必当做出明智的选择。”
说罢,不等曹操回话,风湘陵已经出口先道,“本魔君自知现已是戴罪之身,魏王这阵仗也师出有名,只是天下孰人不吝惜生命?本魔君此来正是要与魏王做一笔交易,来交换在下这区区一条不值钱的性命。”
曹操听他言辞之间已经明显示弱,竟仿佛真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心中不觉降低了些警戒,“黎王倒是明白人,不过你也该知道,擅放朝廷钦犯乃是重罪,本王可担待不起。”
摇了摇头,风湘陵仍旧笑意盈然,“魏王先别急着下定论,先听听本魔君的交换条件如何?”
曹操闻言略有些迟疑,不过却没有明确拒绝。
“其实魏王所求之事简单至极,大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本魔君完全不是魏王的绊脚石,甚至早已决定退出朝廷,如今,本魔君可以当面跟魏王打开天窗说亮话——魏王从哪里来的,仍旧回哪里去,而‘黎王’二字,从此成为历史,但有一点,魏王必须保证不为难绪,不知这桩交易可还令人满意?”
显然没料到风湘陵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曹操面色惊疑不定,沉下声音,“本王根本无需与你谈条件。”
夏侯渊会意,手中军旗就要扬起。
风湘陵丝毫不惧,唇边笑容愈发别具深意,右臂一揽,背后怀音稳稳落于身前。与此同时,周围林间不知何处恍惚飘起悠扬的乐声,若有似无宛如轻烟一般,时低时高的调子萦绕迂回,似要将人心一圈一圈围在其中。
曹操脸色立时大变。
“魏王以为,夏侯将军离去后,本魔君的军师是凭什么让西夷俯首称臣的?”和着那越来越清楚的箫音,风湘陵轻轻挑动琴弦。
“如果魏王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