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地上,龙澈然仰着脸,不知是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关系,还是因为草叶上盈满的夜露终于不堪重负,龙澈然感觉自己鬓角有些微的shi润。
满天星子,铺散在空寂的苍穹,龙澈然微微眯起眼,恍惚觉得回到了熏风午原。
他与风湘陵抢酒喝的那个夜晚,也是这种天气,这般感觉,心情舒畅而轻松,依稀还夹杂着些非同以往的淡淡迷惘,和惆怅。
不由自主地,龙澈然伸出手背轻轻碰了下嘴唇,却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蓦然脸一红,做贼心虚般猛然收回去,“本、本大爷不过想要喝熏风了!才不是……”
这里当然没有人能听见他的辩解,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究竟怎么想,龙澈然听得自己的话随风消散,顿觉无趣,心里那种失落的感觉却也愈发明显。想起刚刚与风湘陵分别时,那人仅仅淡淡说一句“本魔君去看看绪,龙哥请便”就走了。
龙澈然都还没开口争取跟他在一起的机会,那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生气了么?
终究还是不该问的吧——
“管账的,那个……你的亲爹,到底是……”
只知道,当这句话一出口,风湘陵本来温暖含笑的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黯沉得就跟现在这黝黑的天幕一般,将龙澈然还欲再问的话尽皆盖了个密不透风。
你跟他之间,有杀父之仇。
澈儿,放手吧。
放手吧……
碎痕语重心长的话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耳边回荡,龙澈然好几次都惊然坐起,以为碎痕和天殊找到了自己,会强行将自己带离。
带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个人身边。
“可恶!到底该怎么做?”龙澈然偏过头,大簇草叶正被自己狠狠拧起,一片纯白衣袂就在此时蓦然闯入盈满青葱的视线。
瞬间弹起身,龙澈然站了个挺直,随即却沮丧地发现,就算如此,来人还是比他高了一点,也就只是稍稍高一点点而已。
龙澈然在心里补充,仍旧把腰杆绷得紧紧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湘儿呢?”男子的笑容始终很和煦,即便在这样沉沉的夜色里,也像会发光的美玉,悠远而润泽,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湘儿湘儿,叫这么亲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怎么?管账的那时候明明就最忌讳本大爷在人前对他表现出格……
龙澈然心里纠结。
哼,本大爷偏偏不叫这么恶心,管账的管账的,就属本大爷可以叫,你能奈我何?
“你很讨厌看到我?那真是可惜了,我也喜欢这地方,而且——实际比你来得还要早上那么一些。”神弈笑笑,似完全不在意龙澈然攻击性十足的眼刀,只是蹲下身,用手试了试草的柔软度,便就那么随意坐了下来。
形势大逆转,龙澈然现在是绝对的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可脸色却反而更加不好了。
无需怀疑他为什么这时脑袋可以反应如此之快,立刻就能想得老远,委实二人的关系本就危险到堪称一触即发,且神弈那什么“我也喜欢这地方,而且,比你来得还‘早’上那么一些”……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怎么像一语双关吧?
“管账的去看Yin沉脸的了!你要找他就赶紧,本大爷图个清净,不想跟你绕弯子!”索性一式弥勒倒卧,龙澈然稳当当躺下,闭眼假寐。
“Yin沉脸的?”神弈疑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乱给人取诨号的劣根还是没改过来,这又不知是叫得哪一位?
“还能有谁?不就是管账的那不识相的弟弟!整天摆着副臭脸,让本大爷一看他就想给他一拳!”龙澈然语气不善,借机狠狠瞟了神弈一眼。
“原来如此,倒是很贴切。”
轻笑着答了一句,便再没动静。龙澈然等过半晌,心道奇怪,忍不住翻个身,只见神弈居然也学他有模有样躺了下来,一派闲适散漫态度。
“喂!你怎么还不走?”本大爷都把大好机会让给你了,还不满意?
神弈半睁开眼,幽深的眸恍若带着促狭笑意,表情却疑惑而无辜,“不是你说的,看见Yin沉脸的就想给他一拳,我又何必自找不快?等湘儿出来我们再去寻个地方‘独处一室’岂不更好?”
独处一室……
孤男寡……男……
空气中顿时颤巍巍响起一阵剧烈磨牙声,在夜间听来颇有几分可怖,不过神弈面容安泰,反倒轻轻笑起来,“怎么?终于要对我这个师叔动手了?”
“少啰嗦!本大爷难道还怕了你?”龙澈然蹦起来,不由分说上前拧住神弈前襟,就要发力之际猛然瞥见他右臂上的伤口。
本来应该出现在风湘陵身上不知什么要害之处的伤口。
蓦然松了手劲,龙澈然侧过身,四仰八叉就势躺下,想了想终究不解气,抬腿狠狠踢了身旁人一脚。
神弈也不可能乖乖认宰,飞起左手还他一拳。
两人就这样礼尚往来一人一下,到最后竟然还是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