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珩川轻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他走到床边,拎起文意的书包,很轻易就找到了文意的卷子。
他回到书桌前,把卷子摊开,放到文意面前,自己也在椅子上坐好。
“你真的不吃饭吗?”夏珩川在讲卷子前,最后问了一次文意。
文意臭着一张脸,烦躁地说:“不吃!我不饿!不饿!”
“那好,”夏珩川语气平静,他拿出笔,指着卷子上的第一题,“开始吧。”
对于文意来说,夏珩川就是一切晦气的开端。
夏珩川是半年前转到他们班上的,那个时候文意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他继母的儿子,只当他是个从乡下来的书呆子。
后来,大概过了两三个月,某个周六的早晨,文父特意叮嘱文意,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饭,说有重要的人要让他见一见。
但是文意根本不想把文父的话放在心上,就是不回去吃那顿晚饭,还专门等到凌晨才回家。
本以为不会见到父亲所说的人,谁知道一进家门,房中大亮,所有人都在等他。
场面跟今晚如出一辙,只不过那天晚上夏珩川没有为他挡下父亲的瓷杯子,脸被砸个正着,第二天还肿了起来。
而在那晚的闹剧发生之前,文意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土包子班长还会有这样复杂的一层关系——夏珩川的生母是他的继母,他跟夏珩川莫名其妙成了兄弟,他还是做弟弟的那个。
不过文意倒是一次“哥哥”也没叫过。
夏珩川还有个弟弟,二人都跟着父亲生活,生母为了让夏珩川和小儿子接受良好的教育,跟生父商量着,让他们进城念书。
原本夏珩川的生母没有打算让夏珩川和文意念一所学校的,是文父提议让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在一所学校学习,还托关系把夏珩川送进了文意的班。
但他们当时也只是读一个班而已,并没有补习一说,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有一天,夏珩川下晚自习后没有回生父那里,而是来了文意家。
晚饭时又闹了一番,因为文父让文意接受夏珩川的补习,文意不愿意,文父就说不再给他零用钱,连接送的私家车也收回。
到文意期末考考进前两百名之前,文意都过不上像过去一般随心所欲的生活。
文意一开始还以为文父是说笑的,根本不在意,晚上照样跟哥们儿去飙车撒野,还夜不归宿,简直是逮着他爸的心脏刺激。
结果他第二天买早饭的时候,发现卡里一分钱都没了,还是哥们给垫的饭钱。
那以后,文意就知道他爸是玩儿真的了,只能为了钱财勉强低头,跟着夏珩川夜夜补课。
他觉得夏珩川真的无聊,话少,闷得要命,每天跟他说的话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活像个催读机器,没有感情。
无论他怎么欺负夏珩川,这个人都不会生气,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受气包,出的气就像揍在棉花上,一点儿也不痛快。
“你知道吗?”文意托着腮,无心听讲,随意地打断夏珩川,“我讨厌你。”
窗外的习习凉风柔柔地吹进来,书桌上的书被翻开几页,沙沙响着。
夏珩川低头看着卷子,握着笔的手指顺着笔身摸了一下,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回了一声“嗯”。
“我也讨厌你妈。”文意继续说着,语气越发生硬,仿佛突然间获得了什么勇气,“很讨厌。”
夏珩川垂着眼帘,文意盯着他的眼睛,数着他眨眼的次数,一共是两下,很慢。
“我知道,”夏珩川说,“所以你应该找机会离开。”
文意:“你说什么?”
“他们很相爱,”夏珩川继续说着,“你如果不喜欢,就应该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也就看不到她了。”
文意:“你在赶我走?你现在坐在我房间,要把我从我家赶走?”
他气上心头,一脚踹在夏珩川椅子上,把椅子踢得转了个方向,让夏珩川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夏珩川,你别真把自己当我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跟着你妈一起,抱上我爸的大腿,未来就不愁吃穿了,前途一片光明了,是吧?”文意抬着下巴,一副流氓混子的模样。
“成熟一点,”夏珩川不知什么时候抬起眼来,用近乎说教的语气对文意说,“明年就要高考,让你考大学,是为你好。”
文意:“你少管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有这闲工夫,你怎么不去管管你亲弟弟啊?非得来我这儿讨没趣,不就是想在我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嘛!好早早进我爸公司是不是啊!”
他吼得上头,话里话外越来越难听,夏珩川不愿跟他吵,他把椅子摆正,指着卷子,毫无波澜地说,“好了,先静下心来学习。”
“不学!”文意提高嗓门,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我不学!夏珩川我告诉你!小爷我不想学!”
正当他越吼越来劲,连耳朵脖子都红了的时候,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