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枫一把扯过文意的卷子,要把它扯碎似的用力摊开,一双瞪大的眼睛直接盯上打分处,邵佳明也蹙着眉头凑上去,目光和王枫定在一处。
“靠!”邵佳明先开口,“你特么真的在背书???!!”
“世界要毁灭了,”王枫看了眼文意,又低头看卷子,啧啧称奇,“完求了,光屁股文意这回要金盆洗手了,脱离我们普通群众了,呜呜呜。”
“切,”文意笑出声,抢回自己的卷子,“我这叫全方位发展,你懂么?帅哥都是这样的。”
王枫、邵佳明:......
“说实话,”邵佳明一对小眼睛狡黠地眯起来,“你爹扣你生活费了吧?嗯?”
王枫一听,疑惑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他恍然大悟地瞧了邵佳明一眼,一副“原来如此”的震惊模样。
“扣什么扣,”文意把卷子叠好,方方正正的,塞进空空的透明文件夹里,“我是那种为了钱财弯腰的人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文意刻意把脸扭到一边,不跟哥们儿对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太心虚了,他何止是为财低了头,他连自由都奉献了,这苦谁能懂?他只能自己把酸涩的水往肚子里咽,祈祷期末考试能混进年级前两百,这样他就能恢复每周八千的零花钱了。
“唉......”文意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都怪那该死的夏珩川。”他边嘟囔边龇牙斜了一眼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去的班长。
“都怪他。”
——
下了晚自习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文意的私人司机被他爹收走了,他只能骑自行车晃悠回家。
“我回来了!”文意把自行车停在庭院中,懒得踢下来脚撑,任由它侧倒在草坪上,然后驮着个背一脸倦意地拉开家门,头也不抬地换着鞋,赌气似的又重复一遍,“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说话那么用力干什么?咬着舌头了?”严厉又带着沧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文意换上拖鞋,仰着脑袋穿过走廊,笔直地走过客厅,忽略正瞅着他的三个人的视线,打算径直上楼。
“你给我站住。”比刚才更为有力的声音喝住文意,“你老子在跟你说话,没听见?”
“听见了。”文意吊儿郎当地歪着身子,“我这不是咬着舌头了吗?说话嘴巴疼。”
刚才训斥文意两句的文父用手指叩了叩饭桌,“过来坐下。”
“我困了。”文意一动不动。
文父:“我让你过来坐下。”
“哎呀,”文父身旁坐着的一位女士开了口,“孩子困了,就让他休息吧,他这段时间每天睡的时间都很少,学习固然要紧,可身体也不能忽视呀。”
“你别惯着他,”文父的语气软了些,“他就是被他亲妈惯成这样的,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就知道玩儿,成天就知道造他老子的钱,其余什么都不懂,小废物一个!”
文意翻了个白眼,“对,我是废物,他不废物,你认他当儿子啊?”文意指着坐在文父对面,背对着他的人,“你问问他,问问他要不要当你儿子,他多成功啊,多讨人喜欢啊,可人家有亲爸,还不稀罕你呢!人家还不稀罕你这个搞外遇的爸呢!咱俩没谁更屌我跟你说!”
他一口气吼了个舒坦,发泄完了才发现自己话有些重,他爸被气得捂住了心脏,气血涌到了脸上,像是喝得烂醉。
“混帐东西!”文父随手抄起面前的瓷杯子,朝着文意砸过去。
文意没躲,杯子却半点没有砸到他——背对着他坐着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刚好挡住了他。
瓷杯子砸到那人后坠落在地,趴擦一声击碎了文意屏住的呼吸,他的心脏随着那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剧烈跳动,身体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儿子......”女士担忧地喊了一声,像在问那人为什么要这样。
“妈,文叔叔,”那人用袖子擦了擦脸,“今天补习的内容比较多,晚饭我就和文意在他房间吃了。”
文父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懒得看文意一眼,冲那人摆了摆手,答应了。
那人拎起放在座位上的书包背上左肩,两手端起饭桌上的两盘炒饭,侧过身来,顿了顿,说,“走吧。”
文意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他的意识像是被勾走了,顺从地跟在那人身后,低着脑袋上了楼。
那人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路,好像去的是他的房间,而不是文意自己的。
整栋房间里静得像是没有人,他们走路的声音极轻,像是双方都在刻意掩盖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走得轻点就可以阻止什么事情的来临似的。
夏夜的蛐蛐儿总是热闹的,临近文意房间的时候,窗外的蛐蛐儿叫穿过房门,飘到了走廊上,飘进了二人的耳朵。
文意偷偷舒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憋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憋的,但他十分短暂地在这瞬间,不明缘由地感谢那帮蛐蛐儿。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