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从没有想过舒逸缺钱的原因会是这样。
魏子默站在病房门口,从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看去。
单人病房里那个睡着的女孩,苍白瘦弱,不论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
更何况,那还是舒逸的妹妹。
三年前父母车祸双亡,一年后妹妹又罹患这样的病症,仔细算来舒逸当时也不过才刚刚毕业而已,他缺钱……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的话……
魏子默忍不住这样想,但他也知道,
——没有如果。
那份今天刚送到他办公桌上的资料,本是他知道舒逸名字的第一天就可以拿到的东西。
可他没有这么做。
当时他想的什么呢?
他想自己不过是一时沉迷舒逸那张脸而已,又何必庸人自扰要知道他的事呢。
现在回头来看,分明是他自己在胆怯逃避。
他不想知道之前舒逸跟过些什么人,和多少人有所交集,于是干脆连带着舒逸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也摒除在外了。
魏子默的手不由地紧握,神色有些难掩颓唐挫败。
是他错了……
如果不是现在他突然想知道舒逸全部,专门请人去查的话,以舒逸那个性子,肯定永远不会主动和自己说的吧。
他不论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从来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啊。
那种密密麻麻针刺一样的疼痛漫上心间,魏子默做了个深呼吸,竭力冷静下来。
他想,现在他知道了,他不会再让舒逸一个人面对了。
舒逸所有的困境,他都会帮他解决。
魏子默再次抬眼往病房里看去,舒瑶似乎还熟睡着毫无察觉,他静静地看了会,转身去了僻静的楼梯间,沉yin了一会,从通讯录里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是我,魏子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魏子默挂断电话,慢慢放下手机,他一想到舒逸现在就在家乖乖等自己,一直紧绷的神情不由地有些和缓下来,但又随即收敛了那点柔软的笑意。
他想,有件事情他一定要做,哪怕会让舒逸觉得不舒服。
.
穿衣镜里的人一身烟灰色规整的西服,剪裁合身的定制款显得他愈发的沉静俊美,动人心魄。
舒逸鲜少穿这种偏正式的衣服,有些拘谨无措地站在那任由魏子默帮他整理领口。
魏子默扶着他的肩看向穿衣镜,神色有些莫名难辨,但却什么都没多说,只道:
“好了,走吧。”
如果说之前舒逸还疑惑为什么魏子默会要带他出席婚礼的话,临到现场看到新人的名字,就只剩下恍然惊诧了。
——那是邹思雅和魏成邺的婚礼。
他难道,已经知道那张卡是邹思雅给的了吗?
舒逸不由地侧眼去看他,但魏子默面上依旧是一贯冷淡的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只和婚礼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就领着舒逸在角落的一桌坐下了。
他不开口,舒逸也自然不会主动说什么,只坐在座位上微低着头。
魏子默从入场开始就悄悄观察着舒逸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一言不发他都看在眼里。
——他想让舒逸亲眼看着这场婚礼,好彻底断了和邹思雅的那点余情。
但一切和魏子默想象的有所不同。
从新娘入场,到结婚誓词,舒逸几乎是像一般宾客一样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外露的情绪,只是在邹思雅停顿了几秒才说出“我愿意”时,轻轻地皱了皱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和邹思雅其实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直到觥筹交错,魏成邺端着酒杯牵着邹思雅来到他们这一桌。
魏成邺似乎是很是惊讶魏子默把舒逸带来这种正式的场合,他之前是见过舒逸一面也知道舒逸不过个是被他包养的罢了。
他虽不像魏子默是既定的继承人那样凡事众星揽月,但好歹婚宴也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个堂弟竟然敢直接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大喇喇地带来,也不怕被他那个严厉的父亲发现训斥一顿。
魏成邺这么想着,开口敬酒时便带了些不自觉地调笑意味:
“怎么躲这呢?刚刚闻景辉还说找不到你呢。”
闻家那个大少爷?
按理来说魏子默确实应该和闻景辉那拨人坐一桌,但现在……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舒逸和邹思雅的反应,见他们视线明明交触,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只朝魏成邺手上的不过五位数的红酒抬了抬下巴:
“你知道我不喝这种酒的。”
魏成邺愣了一下,赔笑道:
“怎么会让堂弟你喝呢,等等我,我这就去拿你平时喝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