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个流行的说法: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这一瞬间对于贺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今天是妻子的生日,贺沦紧赶慢赶提前结束了出差日程,捧着鲜花提着蛋糕,一手拉着行李箱,轻快地走在通向家门的廊道上。
工作日的公寓楼略显安静,行李箱滑轮咕噜噜作响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直到,他打开了家门。
悠扬的交响乐被过分放大,充斥在整个空间。但是细微的嬉笑和呻yin还是从主卧的方向溢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贺沦的脑海中一瞬间蹦出千万种念想,还未等理清思绪,他便不知为何轻轻松开行李箱,脚步下意识地、悄悄地走向主卧门口。
只用看一眼,只用一瞬间,贺沦的世界就崩塌了。
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纠缠着一男一女两个白花花的身体。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但女人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被陌生男人覆压在床上,两人呈面对面相交的姿势,身体极尽贴合,包括双唇。他们吻的太过沉醉,甚至能看到纠缠不清的双舌,能听到接连不断的呻yin。他们也无法留意有人呆立在门口。
贺沦不敢置信、不知所措,极具冲击力的震惊之后,是恐惧。他木讷地向前迈了一步,他可能在颤抖,因为几次想开口,齿舌都不听使唤,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能颤颤巍巍唤了一声妻子的名字:“虹?”
轻轻的呼唤被埋没在排山倒海的背景声中,但床上的女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了贺沦。
明明音乐还在喧闹,此刻的气氛却如同空气都凝固般的死寂窒息。
床上的男女还粘在一起,贺沦幡然醒悟般冲上前,抓住男人的肩膀要将男人从妻子身上撕扯下来,触碰间沾染了满手黏腻的汗ye。
好恶心...好想吐...
贺沦强忍着反胃的冲动,举起拳头砸向男人,还未挥出动作,他的手就被妻子死死扣住。
“愣着做什么,你快跑啊!”妻子对着男人吼道。
妻子的袒护让贺沦万念俱灰,如坠冰窖的寒凉席卷他的脑海和全身。他垂死挣扎一样挣脱妻子的束缚,记不清是用拳、用掌还是用指甲,癫狂着往男人身上招呼。
不知何时贺沦被撂倒在地,妻子依旧禁锢他的手臂,男人凶狠地用脚踩跺、踢踹着他。
不知哪里的伤流出血,浸shi眼帘,贺沦从血色中望向床头端正的结婚照,讽刺自嘲地发出呜咽的悲鸣。
然后。
不知是谁,突然闯入,将欺凌贺沦的两人撞到,一把捞起贺沦,冲向门外。
......
陈沉是个小偷,年纪不大,“业绩”挺强。
他闲荡在公寓楼里伺机寻找监控的死角,俗称踩点。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明晃晃的行李箱立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口。
出于“职业敏感”,他上前查看,那间屋子里的吵杂震耳欲聋,堪比噪声的音乐、男女的咒骂、器物的摔打,陈沉一边偷偷摸摸拎走行李箱一边脑补着里屋的Jing彩大戏。
到底是好奇心旺盛,他还是没忍住凑到里屋附近瞟了一眼。
这一瞟陈沉发现他的脑补还是保守了,他原本猜想的是夫妻吵架,可是眼前,两个衣不蔽体的男女在围殴地上蜷缩的男人是什么情节发展?
陈沉原本想开溜,才迈出半步,他听见地上那个男人的呜咽,太过凄惨,好像小动物虚弱的求救。
脚步瞬间挪不动了,陈沉鼓足勇气冲进房间推开施暴的男女,环抱起地上意识模糊的人径直冲了出去。
他一边疾行一边碎碎念:“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哥们儿你挺住啊。”
陈沉在小区门口拦下了出租车,一路把受伤的男人送到医院,甚至掏了车费和医药费,但他无法再继续逗留了,一旦男人的家人或是警察来了的话。
他怀着真切的关心最后探望了一眼受伤的男人。
那个男人微卷的短发软软地半埋在枕头里,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眼窝较一般人深,睫毛也很长,鼻梁上还有淤青,加上失去血色的嘴唇,看上去真的特别可怜。
“你还挺漂亮的...”陈沉低声夸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病床上的人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听见了这句话。
......
贺沦再次恢复意识他依然觉得不真实,他宁愿相信那是一场噩梦,而如此恶俗的桥段竟然是现实。
他很想就继续昏迷不醒,但是一堆烂摊子还等着他去收拾。
以及他清晰记得有人鼓励过他,“哥们儿你挺住啊。”
然后,没有任何悬念的协议离婚,没有任何道别的一拍两散。
如今,贺沦已经独自居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锁住了主卧的门,在门口堆积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直到将门完全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