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春晓在摘月楼醒来,她惊醒后,第一反应是她没有渡夜银子,第二反应就是逃。
仓皇中,她一脚踩中了躺在床下的男人。
她连忙将松妆扶起来,揉了揉他的肚子,来不及疑惑是不是摸到了腹肌,女尊国男人怎么会有腹肌,她急忙和松妆说自己没钱,让他找人给自己掩护,她要开溜。
她只在账房记了喝花酒的帐,没有记渡夜的帐,要是被鸨爹发现她睡了头牌一夜,她那负债,怕要瞬间滚到三位数。
松妆哭笑不得叫了外面的小厮进来,几个男人七手八脚,护送捂住脸的贺小姐离开了摘月楼。
松妆扶着门目送女子的身影奔跑而去。
他抬眸看见了牌匾上的摘月楼三字,这三个字是他认识的最初三个字,比他的名字还要早,摘月楼。仿佛是一间文人墨客谈笑观星的居所,但却是一个yIn窟,处于其中的人,又怎能摘到天上高高悬挂,干干净净的明月呢?
春晓满头大汗跑到国子监,已经迟到了。
而班级中,那坐在最高处的不是老夫子,而是一位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若仙官人的男子,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戒尺,朗星般的眸子撩起,似笑非笑地睨着站在门边的她。
春晓脸色一变,怎么会是他。
那处于先生授课位置,坐在轮椅上的,恰是大夏丰神俊朗,手腕滔天的右相,全名柳觊绸,不良于行的宰相大人。
春晓抿着唇,抬步走到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一个眼神不给那台上的男人。
他俩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怨,不止是举报者与被举报者这么简单,复杂极了,三言两语无法说清。
曾经最是亲密的两人,渐行渐远,反目成仇。
春晓坐在位置上,摸摸衣袖,掏出一个油纸包,大咧咧将一包糕点在桌子上摊开,旁若无人地开始吃早餐。
柳觊绸的这双腿,也是她搞断的。
当年她揭发了当朝左相的男子身份,产生的影响波及了整个朝堂,当初以左相为首的朝廷势力,那一派系的官僚都受到了冲击,随着柳觊绸被流放后,那群厚黑手辣的大人们,将怒火都瞄准了这个多事的御史庶女。
春晓只是御史家平平无奇的庶出七小姐,半夜起床撒尿,被绑架到了郊外小黑屋,也不知是哪个大人下的黑手,竟然将她绑在柱子要将她烧死。
还好她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平平无奇,她还有一身武艺,偷偷逃脱了小黑屋后,她抢了一匹马便逃跑。
奔马声引起了那群绑架者的注意,春晓被追击到了一处悬崖边,勒马后,她在追击的人群里,看到了本该在流放路上,一身囚衣的柳觊绸,落魄又清华。
她还纳闷是那个玩意这么残忍,却原来是这个男人怀恨在心,要报复她。
死里逃生,春晓毫不犹豫夺刀,将追击上来几个黑衣人灭口,可她没有杀柳觊绸,这位毕竟是大纲文里唯一点名的男主,她将柳觊绸丢下了悬崖。
大概是被丢下悬崖后被摔断了腿,柳觊绸再出现在人前时,就是这副坐在木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模样。
而对她下手的人也再没有出现过,那狗比柳觊绸,大概是被她吓出Yin影了,不敢对她下手了。
春晓吃完糕点,舔了舔手指。
台上和缓清雅的男声徐徐道:书院内,不必拘于外间规矩。我姓柳,柳觊绸,字燕君。学生日后唤我一声燕君先生便可
春晓讽笑,百无聊赖靠在床边,抖腿。
什么燕君,当初她以为这是个小姐姐,给他取的字叫燕娘,如今恢复男子身份,就改成燕君了。呵。
春晓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个男人除了一张欺霜压雪,仿佛仙人下九天的皮相,根本没有可取之处,凭什么可以成为整部原著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男主?
可是当初,她不也是因为小乞儿长得唇红齿白欺霜赛雪,所以将她捡回来的吗?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来便令人胸闷气短。
春晓不耐烦听课,将外衣脱下来,盖着脸睡觉。外衣上还有一缕松妆身上的味道,大概是因为昨夜宿在他床上,所以染上的。
放学了,春晓第一个站起身,在最后一排放肆地舒展身体,当着不良于行的柳大人的面,做了一套广播体Cao和踢腿运动,然后甩着自己灵活的双腿,欢快地离开学堂,去饭堂干饭。
柳觊绸有一双仿佛漆墨的眸子,儿时总是笑着仿佛缀满星星的夜空,如今Yin沉得像是一汪深潭,仿佛随时都有毒计在眼下酝酿,令那俊雅出尘的面容,陡生高冷之意。
春晓吃完饭,又在国子监的后院溜达了一遍,摘了几朵花,捉了一只蝴蝶藏在袖子里,看着日头差不多了,便回到国子监继续上学。
走到学堂院中,便看见一只轮椅停在廊下,上头坐在一身玄青色衣袍的青年,弱冠之年,郎朗冽冽,脸庞在廊下的Yin影里半明半暗,任谁看了那双腿不叹一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