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待南风晚从别院出来,他负手而立,仰望天际。
不知是谁放了一盏孔明灯上天,在幽蓝夜色里孤零零飘荡。
南风晚眼底也亮起一盏灯,是筹谋之快感,更是期待之兴奋。可是转瞬,眼底的灯便跟随天空中那盏,一起飘远,渐渐不见。他垂下不尽落寞的眼眸,凛了凛嘴角。
南归的目光还追随着天空中的星点光亮:“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啊,怎会有人放灯祈福?”
南风晚看着他,意味不明。
南归一转头,看到南风晚正看着自己,这才挠挠头,有丝局促:“主子,怎么了?”
南风晚依旧直直对他,坚定启唇:回去吧。
“是,主子准备回凌霄台?”
南风晚一动不动,定定凝他:你该回去了。
南归眼中顿时一紧,他喉结滚了滚,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南风晚:“主子......”
南风晚淡然笑了,看着南归:回春了,雁,该北上了。
南归闻言一惊,再无狡辩,笔直而跪,惭愧埋头:“主子,南归对不住您。”
南风晚拍拍他的肩。
你没有对不起我。
夜风微凉,吹着南归碎发,他有丝被戳穿的狼狈,凝望南风晚:“主子,我对不住您。若不是父命......我,我......”
他三指指天,铿锵坚定道:“主子,我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人,但是自小就跟着您,是您教我骑射,教我认字,教我明理......您的一切我都钦佩与敬仰,您就是我心中的神。其实我早都认了 自己就是您的嘴,您的手,您的南归!哪怕使命在身,不得不传递消息回去,我也不曾做过半分伤害您的事!黄天在上,此刻我南归若有欺骗,必不得善终。”说罢,他哽咽:“可是如今,如今......我,再无脸面见您了。”
南风晚目若深潭,他将南归拉起:南归,朕都知道,你不必起誓。
他扳下南归的手,甚少如此多言:若非你从头到尾真心待朕,只怕朕早已被你算计送命。若非你守口如瓶,只怕......尔玉与朕之事,白离夕一早就会知道。若非你秘而不报,尔玉行踪白 离夕早都洞悉,早都被掳。若非你不曾告密,只怕小红早已不会落入他人之手。还有那日,朕身陷陈府,命悬一线,想必也是你暗中在陈府门前留下马匹与银两......朕很早就知道,你父亲是央国派来南凉的细作,那么你自然也是,如你所言,这是使命。可是你与朕相伴这么多年,其实......
南风晚转身,凝望天边。良久,他回眸看他:其实除了母后与音落,我便只有你。你不仅仅是我的口,我的手,我的侍从,更是我的兄弟。
南风晚无声之言未落,南归却眼泪先落,他再次跪下,泣不成声:“主子!!!”
南风晚无声叹息:南归,朕不怪你。你走吧。
南归惨笑:“白离夕也是如此便作我弃子。不过那日,片刻怅然过后,我便释怀与轻松,因为我以为,我这辈子终于可以摆脱Yin暗的影子,抬头挺胸,名正言顺跟着您,再无负担与心虚,再无后顾之忧。可是如今......只怕我再也抬不起头,更永远无法释怀。”
南风晚眼底闪过一瞬惊讶,他顿了顿,平静道:白离夕当真弃了你?
南归点点头:“他知道,这么多年我只是做了本分,一颗心早已留在南凉。”
南风晚转过头去,仿佛思量许久。
幽暗夜色不知暗藏多少浮云,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南风晚俯视南归,是君主的威严:一颗心当真留在南凉?
南归坚定回望:“一颗心当真留在南凉。从此以后,属下便再也不是雁,而是南归,任凭主子差遣。”
南风晚嘴角晃过一瞬满意,他平静道:任凭差遣?哪怕是害自己曾经的手足?
南归一愣,他不明所以:“主子?”
南风晚眼中重新燃起仇恨,他面色绷紧,咬牙切齿:音落的死,朕不能释怀。
南归心中一紧,仿佛凛风拂过,他浑身一颤:“主子是说......”
南风晚不再遮掩,无情道:你必定有法子联络独孤绯吧?告诉他,朕有份礼物要送给他,请他大驾到访。
说罢他径自离去,嘴角浮起一抹Yin谋得逞的笑意。
夜已深了,但南风晚还是回到了凌霄台。
只见内殿灯火昏沉,香薰袅然,殿内却不见凌桑柔。
南风晚立在帐外。
婢女赶忙行礼:“皇上万安,奴才这就去唤夫人。夫人她一直守在小厨房,温着油茶,说怕皇上回来喝不到现成的热乎油茶。”
那双大眼睛对着自己眨巴眨巴的样子涌上心头,一阵暖意袭来,南风晚微微局促,他淡淡点头,在桌前落座。
他静静怀念着那双水眸,怀念着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着凌霄台给施了咒,他一到这里,一见到凌桑柔,就会疯狂想念尔玉,想念他与她的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