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偃的葬礼,在冥海岛上举行。原本他是墨麟域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功臣,理应厚葬,可是依照他生前的遗愿,他对银灵子和亮魔族始终心有愧疚,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罪人,在这个生他养他之地,更不希望扰了其清净安宁。西门林海和南宫墨匆忙赶到时,也只能见到东方偃枯槁的遗体,他们和北堂傲然抱在一起,几个老头哭得溃不成军。夜空寒听闻噩耗,旋即带着夜空影赶到冥海,送东方偃最后一程。
最后,东方偃被简单入葬,葬在冥海岛一处幽静之地,而他的牌位,被风光送回墨麟域长老阁供着。待众人散去后,只留下古月歌、霍重华、夜空寒和银灵子。古月歌跪在东方偃的坟前,跪了很久。霍重华也在他后面跪着,他是古月歌的奴隶,主人跪着,他这个做奴隶的自然也不能站着。更何况,东方偃舍生取义的大无畏Jing神,也值得霍重华一拜。
“本尊被父尊封印在禁生莲池两百年,解除封印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偃叔,他是第一个把本尊从冰冷刺骨的莲池里抱出来的人。”这时,古月歌突然开口道:“那个时候,一直都是偃叔带着本尊,陪本尊玩,本尊并不清楚,为何父尊看都不看本尊一眼。后来不知道怎地……偃叔变得很严格,很爱管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
古月歌的自称,不知不觉从“本尊”变成了“我”,言语间涩然颤抖。霍重华跪在他身后,听得他心生触动。那段陈年旧事,霍重华也知晓,古月歌的命,是用顾盼儿的命换来的,他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封印两百年,再世为人,他的父亲始终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可谁想过,古月歌也是无辜的啊,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就连他的出现,也是以那种残忍错误的方式。霍重华很想上前安慰他,可是他的身体却定在那里不敢动弹。他只是一个奴隶,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僭越。
只听古月歌继续说道:“他和我说,属下奉域尊之命……哈哈哈,属下奉域尊之命!当时我在想,是不是没有父尊的命令,他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月……”夜空寒来到古月歌身侧俯下身子,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般亲近的举动,却让霍重华眼神一凝。
“再后来……”古月歌看着东方偃的墓碑,上面是自己亲手刻下的墓名,平静道来:“再后来啊,我也不想理他了,也不叫他偃叔了,直到他现在死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不管他是不是因为父尊才来照看我的,那段时间,也都是他陪着我度过的,他给了我沉睡两百年后第一个温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我还是留不住他,他还是走了,走得如此决绝,如此惨烈……”
古月歌说道最后,语气都哽咽了,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身子微微发颤。
“月……”夜空寒连忙从袖口掏出一方丝帕,为古月歌擦拭泪水,看着古月歌泪流满面,他心如刀绞,最后,他胆大包天轻轻搂住了古月歌的双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霍重华将这一举动尽收眼底,藏在袖口的双手不禁紧紧握住,他似乎听到了破裂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来。他这才意识到,他和古月歌,从来不曾这般亲近的举止,为奴之后,都是古月歌玩弄他的身体,没有古月歌的允许,他根本不敢触碰古月歌,更遑论像夜空寒现在这样去抱他。这般自然而然的举止,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夜空寒就这样搂着古月歌,安慰道:“月,我相信,东方长老走到这一步,心中定然无怨无悔,他一定也是爱你的,从来没有怨过你,最后他为了自己的故乡而战,死得其所,他亦然不会有任何遗憾,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啊。”
古月歌愣愣道:“偃叔,他真的不怪我吗?”
夜空寒点了点头:“不会,他亲自照看你,又如何不知道你不是真的恨他!”
银灵子也跟着说道:“夜宗主所言极是。他这个人啊,一旦出了点事,都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从来不会怨恨别人的。其实,银灵子,也从来不曾怪他临阵脱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银灵子尚且离经叛道,又有何资格要求旁人循规蹈矩呢?所以……”银灵子将目光落在东方偃的墓碑上,对着东方偃说道:“所有人都没有怪过你,你也没有错,无需自责,安息吧,偃儿!”
古月歌重新跪直了身体,夜空寒也松开了他,退到他身后。古月歌看着东方偃的墓对他道:“安息吧,偃叔。”
待古月歌起身后,霍重华方才回过神来,跟着起身。这时,银灵子言归正传:“银灵子查探了那些禁术,虽然极其隐晦,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古月歌问:“有何迹象?”
银灵子道:“那出口,似乎并不在魔界。”
“非我魔界人所为?”古月歌话音刚落,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回头望向霍重华,命令道:“你先回获麟台。”
霍重华原本听得仔细,却突然被古月歌命令回去,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夜空寒一眼,垂眸恭敬回应:“遵命,主人,奴隶告退。”
霍重华拘谨退出来后,还没有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