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神神秘秘,不知道要交代我什么麻烦活儿,推都推不掉」我朝他呲牙裂嘴,「我缺那一口吗?你暗搓搓把我拽出来亮他眼里了,给我找多大麻烦」噼里啪啦一顿抢白,韩钊既不羞也不恼。他把喝光的酒盏顿在桌子上。「妈的,我可是一点便宜都没有。这事儿全他妈是为了你,你还在这跟我上脸」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怎么就变成为了我了?」「当初你还没回来。有那么个聚会,有点儿类似上回咱们一起去的那个……」韩钊悠悠说道,「当时也是巧。姜东辰在。我在。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我笑不出来了。话说到这份儿上,背后情由我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韩钊看我不说话,便继续道:「姜东辰在聚会上一眼瞟中方颜,眼珠就拔不下来了。我当时没多想,但也本能的凑过去替她支应着暗示了关系。姜东辰当时没动声色,事隔几日又专门请我单独吃饭,我才明白不太妙了」「他碍着我的面子,没在第一时间对方颜下手,但也没打算就此罢休。个中细节不多说了,就凭我哪敢得罪姜家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安抚下了。姜东辰那边也不想真的开罪我所在一系,一来二去也就松了嘴,就此揭过不提」「不过,现在情况变了,左欢」韩钊大叹一口气,「之前跟你说过,楼纪晴去伺候的那位不是要北调么?制衡就此一歪,再也挑不回来了,若是姜东辰琢磨过味儿想起这茬,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这张脸面不值钱啦」韩钊嘴上说做不了什么,但他还是做了。他给了我一个尽情展示的机会,让我在姜东辰那里有了一席之地,施力的桥梁已经建造完毕,后面的事水到渠成。这都是韩钊的功劳。「后面的一切麻烦,都是你的责任了。我可不受这冤枉罪咯」韩钊翘着腿,抖来抖去。我沉默着,足足五分钟。最后我举起酒杯:「韩钊」韩钊伸手,和我碰杯,两人一饮而尽。他不需要我说感谢的客套话,正如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我。我是无法定型的污泥,但这团软软的污泥中心仍然有一颗微小而坚硬的核。我向里探去,几乎摸不到它,但方颜就在那个核里。它可以被碾碎,但不能被别人碾碎,因为碾碎它的手将不得不穿过我的身体。「我近年来一直在想」韩钊望着窗外的绿荫,缓缓说道,「这条路走到哪儿算是个头。骑老虎很威风,我拼了命爬上来的。这么多年,甚至不敢动下去的念头,也不知该怎么下。现在只恨当年没好好念书」我忍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辍学的来着?」「十五,倒腾打口带去了」我咂么咂么嘴,回忆起来:「我上初中那会儿,你就撺掇我跟你一起撂挑当二道贩子,跟我在耳边大套大套的摆你那读书无用论。那个年代,全城能有几辆汽车?你不出两年就买断了那辆破出租,威风大了。要不是有方颜拴着,可能我还真被你哄了。结果到现在,你和我说什么「当年没好好念书」?我去你大爷的」「那时候谁还不是个傻屄,也亏着你没听我的」韩钊淡淡微笑,「但我确实和你不一样,你家里有钱没愁过吃喝,你不知道钱对我们这种人有多重要。我不是不想念书,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念学校的书上。现在就觉着,要是当年硬着头皮多念念英语,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上不去下不来」韩钊很少和我谈起他自己的境遇,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想学英语,去学校里泡个漂亮女老师,床上躺着就学了」我觉得他情绪不太好,便开始插科打诨。「来不及了。土生土长的这个地方,我明里暗里什么都吃得开,脖子一梗牙一咬什么都摆得平。这一路正往上爬着,有一天上头的人大手一挥,让我去接个外资,我立刻就傻眼了,脑门狠狠撞在天花板上。要是早年多会一门语言,我这白手套早就伸到海对面去了,哪还会憋在这里不得动弹」「别太贪心,你是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有几个人能走成你的路?你还想弄个民族品牌,当个世界级企业家是怎么着?」我说的话,韩钊自己心里也是清清楚楚,但我还是要对他说,因为他在动摇。「你觉得我是贪吗?」韩钊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不是」不是贪,而是生存。是我对殷茵描绘过的一切的地基。贯穿我和韩钊的是同一根矛,所以我们能够和对方站在同一个地方。「我经手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韩钊抿着酒,「上头的把柄,下头的把柄,我自己的把柄,毛线团儿一样,早就搅的乱缠。要是当年走的是外资这一道,心气沉了,那就快刀乱麻,留在国外申请庇护,谁也没辙。现在啊,我前脚去申请护照,后脚就要上法制晚报」韩钊自嘲般笑着,和我沉默对坐良久。我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你会做木匠活吗?」我没头没脑地问。韩钊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他还是嗤笑着回答了我:「那个年代什么不得会点?给家里钉个椅子修个橱,能多用好几年」我点点头:「在另一边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得自己做。往社区外头走五十米,挑棵树砍了,削板材上漆,一群人叮叮当当半个月,能起一座小房子。绝对环保,原生态住宅」韩钊听着我说话,静静喝酒。「有一天,我想我会回去」我抬眼看他,「要是有个人能跟我一起做做木匠活,能省很大力气」韩钊闭着眼,让酒劲轻轻上涌。「左欢,我们还不算老吧?」他把头枕在榻背上。「怎么?你ji巴不好使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开始想的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