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么生气?」我直白地发问。这个愚蠢的问题戳中了方颜的忍耐力,她说:「我觉得那个司机很像你」「我从不酒驾」「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就像你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嗤之以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儿,无比喜欢别人没有勇气尝试的捷径,还以为自己不会付出代价」突然间爆发的攻击性,让我有些意外。方颜几句话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扭过头去,闭上了嘴。「对不起,脑子乱了,刚才都是胡话」她抽了口烟,捂住额头。「我觉得说的挺对的。至少没有太冤枉我」我一副大度的样子。方颜抿了抿嘴,还有话想说,但这一回她忍住了。「你女朋友呢?没陪你来打针?」她吐出一口气,努力把肩膀放松下来。「你问几号女朋友?」我故意这样说,我知道这样对话她一定会生气。「左欢,你真是很恶心」方颜再也无法保持表情上的冷静,她用着火的目光盯着我,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然后转身丢下我离开,「哪里恶心了?她们愿意,我也愿意」我倚着背后的石头没动,用挑衅的声音对她说。方颜如我所愿停下了脚步,她走回来,又急又快。「就凭你有点钱,你就可以玩弄她们的感情,对么?然后用那种借口给自己开脱,说「她们愿意」?她们愿意什么?愿意陪伴你的时候,任你心里想着另一个人!?」横冲直撞的怒火,从她瘦削的躯壳里喷发而出,像是根本没有逻辑。但我确定了,韩钊说的没错。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挑逗着她说出这些话,犹如另一个人格早就为我做好了计划。那没来由的怒火源自方颜本身,而她所斥责的也并不是我。她有负罪感,因为「想着另一个人」的就是她自己。人对某个行为最深层的抗拒,正因为他们无法自已。被颠倒的角色。「我今天和韩钊喝酒,一直聊到现在」我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女孩,丝毫没有被她影响。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方颜释放情绪的一拳打在了空气中。职业性的冷静让她很快控制了怒意。「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抄着手,侧着身子,彷佛不想多看我一眼。「韩钊说,他最想要的生活,就是娶了你,然后去人少的地方隐居」非常直白的信息,磨得快快的刀,根本无法防御。方颜身体剧震,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我。「我、他、我一直当他是大哥的,我、我们俩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过!」看着一贯冷静而独立的方颜变得结结巴巴,我差点笑出声来。「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也不该跟我解释。韩钊一直没有结婚,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不用我多说吧?」我胡乱用自己手头的信息编造故事。看着方颜陷入窘迫,对我来说是一场难得的游戏。我相信方颜和韩钊在交往中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但我同样相信,她和他不是没有感情的。韩钊没有撒谎的必要,他对我说的是真话。而方颜,也绝不会只是将他视为兄长。原因很简单,异性恋的男人和女人,不存在纯洁的友情。存在的只是止乎于礼的距离,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交缠。就像韩钊说的,没有我的存在,方颜会选择他,而不是吴沛江。方颜在她和韩钊之间建的那堵墙壁,就是一纸婚姻。她对他是有欲望的,占有的欲望、亲近的欲望、依赖的欲望。不仅仅是因为韩钊带着我的气味,更是因为他早已与她产生了羁绊。在我和她将彼此捅的鲜血淋漓、最需要拯救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韩钊。当我们带着深深的伤口去拥抱一个人,伤口愈合之时,彼此的血肉就生长在一起,无法分离。我和方颜在一起时,分享的是蚀骨的爱恋、灼烈的欲望以及剧毒的疼痛。我从没给过她安全感,又或者内心的平静,而韩钊做到了。如果我和韩钊加在一起,对她而言就是天衣无缝的恋人。但我们是两个人,而爱情是不能分给两个人的——这个无聊世界驯化了方颜的观念,她深信不疑,不可动摇。但我和韩钊都知道,方颜有资格同时拥有我们两个。看着我玩味的模样,方颜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左欢,你又在胡说八道!」「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他,看我是不是编故事」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因为在我将这件事点明之后,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我所言不虚。「我没精神和你们俩闹」方颜选择闪避,就像她还末长大时一样。「那么你就想这样过下去?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治病救人,然后看他们死去,再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抽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假装自己可以为之满足,活在自我欺骗之中……」「你和韩钊都傲慢的不可救药!」方颜用力打断我,「你们以为只有自己有资格获得我的感情吗?你们觉得我自己选择的男人就一定不如你们?你们自恋的让人恶心!左欢你记住,你也告诉韩钊!我很好!我不需要你们把我当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姑娘!」我静静地看着她对我吼着,直到她停歇下来,不住地喘气。沉默了一分钟,我扬起眉毛问她:「那,他有多长时间没cao过你了?」。方颜狠狠地将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几乎用了全力。「左欢,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冰冷地扔下这句话,快步走进灯下的黑暗。我揉了揉红肿起来的脸颊,感到出奇的畅快。这一年以来的拙劣演出就此结束,方颜演不下去了,我也脱掉了戏装。她对我的恨意和爱意都没能真正在时光中削减,火星点燃干枯的柴草,只需一瞬。我彷佛回到了那个夏天,稚嫩的她在蝉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