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雄主……”
毫无疑问,他有罪。
身为帝国的军虫,他本该是这个国度的守卫。可是他杀了帝国的平民、杀了军队的同胞、杀了自己的虫崽。他也犹豫过、痛苦过,在数个日夜里煎熬挣扎。
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干脆利落地选择这么做。
因为,只有这一件事……
只有关乎贺卿安危的这一件事,他无法原谅,更无法忍耐!
从很早之前,宁暮归就将自己摆放在了“保护者”这样的位置上。
这与他雌父自小给他的教育有关,也与贺卿有关。贺卿或许已经忘了,可他始终记得那年在学校发生的事。
那时候的贺卿将真诚而炽热的感情倾注在他身上,引得校内许多雌虫羡慕,也引来了不少雄虫的敌视。对于他们而言,对雌虫表露这样直白的爱意是破坏了他们的“规则”。贺卿的特立独行只让他们感到愤怒——或许隐隐还有几分嫉妒,毕竟贺卿太过耀眼,自然而然会挡住其他雌虫眼里的他们。
当这种情绪达到顶峰,他们决定对贺卿做一个不危害生命的、幼稚而充满恶意的恶作剧。
宁暮归不记得他那天找了有多久。从深秋的白天到傍晚,他才终于在学校后山深处的井口找到井下的贺卿。而贺卿仰着脸,明明那么狼狈,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对他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并向他伸出了手。
就是在那一瞬间,宁暮归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应当是贺卿的盾,保护他、守卫他,隔绝外界对他的恶意,不让他碰到外头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刺。
就算为此而让双手染上血污、变得肮脏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贺卿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他通通都能接受。
毕竟爱这样柔软又美丽的东西太过珍贵了,他并不奢求雄虫会一直爱他。只有作为保护者,他才能被持续地需要着。他也能更加坚定地、长久地陪伴在对方身边。
后来渐渐长大,这样的事故没有再发生过,他就以为在母星的贺卿可以一直过着平安顺遂的生活。可约克肖的事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从温暖的幻梦里打醒,终于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哪怕他们想要与世无争,有些恶意仍然会试图侵扰他们的生活,怎么也逃避不了。
贺卿清醒之后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可宁暮归暂时无暇顾及。确认贺卿身体无恙后,他松了一口气,掐着时间赶回边境。就在他回到边境后的第二天,军团高层正式宣战,派遣士兵占领e-32星系里新开掘的资源星球,与仍驻扎在e-32里的联邦军虫展开了战斗。联邦的军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匆忙应战,却难以与情绪高昂的帝国军虫对战,损失不少,持续往后撤退。
然而,e-32星系里丰富的资源就是一块肥肉,联邦也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很快派了援军,与帝国的军队对峙。
就在这长长的拉锯战开始时,宁暮归收到了二皇子发给他的一则情报。
“就交给你了,宁上尉。”
战场中会有牺牲是难免的事。
宁暮归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在对方惊愕又恐惧的目光中,从后一枪打穿了对方的虫核。
他杀了很多虫族。有联邦的虫族,也有帝国的虫族。没错,他按照二皇子的情报,在战场中,把这些来自其他势力的眼线们也一一清理干净。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听他们说话,听他们乞求他不要杀他们,他们甚至愿意反戈到二皇子一派,提供情报;后来的时候他渐渐麻木,动作利落地用联邦的枪杀死他们,转头就将他们的死亡归结于这场战争。他们的生命只是牺牲名单上平平无奇的数字,更为讽刺的是,他们生前效忠于其他虫,最后却通通化作了二皇子演说时鼓动士气的刺激品,成了二皇子谋图大业的垫脚石。
而在歇战的夜里,宁暮归躺在行军床上难以入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思念贺卿,思念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
习惯实在是一种太过可怕的东西了,他静静地想,明明一个多月前他才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了虫族,可这么短时间下来,他已经对杀死虫族的动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得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再现白日里战场上的情景。
唯有回忆过去快乐的时光,他压抑扭曲的心才能得到些许的平静。当他的梦里出现贺卿,那股难闻的血腥味、那些惨烈的画面全都散了去,只有厨房里蛋糕的香味混着贺卿身上的木梨花香悠然地飘进了他的脑海,让他得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会做噩梦。要么是梦到贺卿被抓到了联邦,流落在无虫知晓的荒地里;要么是梦到约克肖带着军虫闯进他们的家,大笑着把贺卿杀死,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卿倒在血泊中。每每从这些噩梦里醒来,宁暮归就更为沉默,白天里杀敌的势头更加凶猛。
他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他在犯罪。他违背身为军虫应担的职责,就为了保护自己雄主的隐秘念头。
……但他永远不会为此而后悔。
在听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