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归说是他杀了约克肖的那一刻,贺卿已经整个都怔住了。
而听到约克肖与联邦虫那一段时,他后知后觉地想到,难怪当时在俱乐部里,大皇子那么肯定地说联邦的虫不可能杀约克肖——他们与约克肖可是合作者啊,甚至还有肉体关系,怎么可能会杀害他呢?
而近年的雄虫失踪案,果然也是与大皇子他们有关系。
他注视着宁暮归,喉头微动,好一会,才愣愣地憋出来一个与此没什么关联的问题:“约克肖的雌君……周南,为什么会帮你们作伪证?”
宁暮归无言地望着他,几秒后,开口回答:“那个被我救下的雄虫,是被约克肖注射致昏药物的。约克肖打算将他交给联邦的虫,我想,这是他们之间长期合作协议的一部分要求。而那位受到牵连的雄虫……他是周南喜欢的虫族。”
顿了顿,他又补充,“殿下允诺他,等把这些事解决好,就帮他换一个全新的身份,脱离亚特科迪尔家和周家。”
“……这样啊。”
贺卿想起在长山乐园里见到的周南和他身边的陌生虫族,想起二皇子对周南的警告,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贺卿又听见宁暮归对他说:“雄主,我们现下并不知道,约克肖与那些联邦军虫最后是要将高等雄虫送给谁。但您曾经是他们用以换取利益的目标……这也就意味着,您很可能仍然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他的语速变得稍快了一点,“母星上会发生什么,我不能确定。说不定也可能平静无事——可是,即使只是有‘您会遇到危险’这样的可能性,我也难以接受。尤其是格列也在母星的情况下……所以,请您按照计划,离开这里吧。”
贺卿却没有回答他。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宁暮归所告诉给他的、具有冲击力的内容。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因为站队而被卷入到边境的事件之中,却怎么都想不到对方才是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太可怕了一点。
贺卿忍不住去问他:“先等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呢?”
即使这一切对他而言,一时半会有点难以接受……但是,如果对方能早点对他坦白这背后的真相,早点告诉他放弃虫蛋的原因,或许他们还能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了心,放任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很抱歉。我认为,您没有必要知道那些龃龉。这本就是我身为雌虫的责任,更何况……”
宁暮归想,他也不是毫无私心的。
杀害约克肖还有帝国平民这样的罪行,会让同为高等雄虫的对方如何看待他?就算是拿约克肖叛国的行径做借口,能接受自己的雌虫擅自杀掉高等雄虫的虫族,又能有多少呢?
他不敢赌。
他可以接受贺卿的愤怒、厌恶,却不愿看到贺卿对他的恐惧。他自诩为对方的保护者,可如果不再被对方所需要,他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一切,他原本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让他的雄主知道。
若非是这一次的两难境地,让他所坚持的信念与想要隐瞒真相的私心相冲突,他是不可能会主动坦诚这些并不干净的往事的。
“没有必要?”贺卿喃喃道,“这样的想法……你怎么能有这样的……”
何等高傲的想法啊。
就算初衷是为了他,可对方这样的想法和方式却只让贺卿难受。宁暮归这样类似于家长的姿态,就好像是在拿他当天真的虫崽,而不是把他当成可以平等交流的虫族。
明明他们彼此的定位应该是伴侣,可在对方眼里,他们却成了被保护者与保护者。
可他哪里需要什么保护者呢?
他需要的是爱。他希望他们是可以互诉衷肠的夫妻,拥有以爱情维系的牢固的亲密关系。正是基于爱这样的美好感情,他才会关心对方,担忧对方,会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对方可以依赖的港湾。
这本该是一种双向的互动。毕竟伴侣就应该是这样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着前行。
可对方所言,简直是把他曾经所以为的一切给打碎了。
他高高地扬起手,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碰到对方脸上——但他没有,他只是维持着动作好一阵,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放下手,张开的手指轻轻地向内收紧,眸中含泪地望着自己曾经的雌君,悲伤地说:“你隐瞒一切,忽视我的意愿,什么都想绕过我做决定……你以为你自己这样很伟大,是吗?默默地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好像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是吗?”
“……不,不是的。”看见贺卿这副模样,宁暮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想要解释,“雄主,我并不……”
而贺卿已经问出了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你真的有把你自己当作是我的妻子吗,宁暮归?”
宁暮归愣住了。
“你杀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