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渊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莹光一盛,旋即向四面八方流离逸散,星海般的绚烂璀璨。
“回礼。”
……
烈火焚身的剧烈痛楚席卷而来时,流渊刚回到他的洞府。
他那个时候甚至面上是带了一点笑的,只是霎时间便变了脸色,踉跄着跪倒在寒玉台前。
他半伏在地面上,率先感觉到的不是剧痛,而是茫然,像幻境一瞬间被敲得支离破碎,又像陡然从一场好梦中惊醒。
年轻的鬼王惨白着一张脸,眼里空空荡荡。
他突然就明白了白练所说的。
也明白了他心头疼痛的根源。
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就这样成为了他的软肋,让他恍惚间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要保护他,想要同他在一起,想要与他长长久久、相依相伴。
“长长久久,相依相伴。长长久久,相依相伴……”流渊喃喃着,喉间像是含着血,一遍又一遍,最后的尾音轻而沙哑,有一瞬的变调。
如同哽咽。
长长久久,相依相伴。
如何能够。
“大人?大人?你在吗大人?”疏璃站在流渊的洞府外,被禁制挡着进不去,只能扬声问。
石窟内半晌没有动静。
【“你确定他在里面?”】
【“嗯。”】
疏璃蹙起眉。
疏璃本来想着,流渊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大为松动,要趁热打铁才行。没想到自从那次崖角聊天过后,他又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鬼王大人的影子。现在他找上门来,流渊就在里面,却偏偏一声不吭,明摆着不想见他。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
流渊整整三天都没有修炼,只是坐在寒玉台边缘发呆。疏璃靠近时他已经感应到了,他却一动不动,听疏璃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来。
【“大人,我算着距上次的业火之痛发作已经过了一个月,若是,若是……我明日再来。”】年轻的鬼王眼睫半垂,指间凌霄玉发出莹莹的青光。
若是什么?
若是他撞见自己发作,再像那次一样用全身的灵气为他平缓痛楚吗?
流渊安静地坐着,听外面的声响渐消。
良久,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流渊来到大楚京都街边的馄饨摊。
大概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为他擦桌凳时还特意问:“上次那位小少爷呢?没和您一同过来?”
流渊沉默一瞬,道:“他有事。”
他落座后便静静地看老板娘下馄饨。中年妇人系着一件红底围裙,动作熟练利索,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没有了上一世的美貌,却依旧温柔。
阿姐。
他在心里这样唤她。
老板娘端着馄饨过来放在流渊桌前,笑着招呼:“您慢吃。”
海碗热气蒸腾,皮薄馅多的馄饨上下沉浮,鲜香扑鼻。
上一世他的阿姐也煮得一碗好馄饨,经常在他温书温到夜深时送来他房间,笑着让他吃完安寝。
流渊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道了一声谢。
他握着勺,始终没有动。
他不敢。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街上只有稀稀落落三两成群的行人。老人扛着一把冰糖葫芦走在夕阳下,一路叫卖:“冰糖葫芦哎——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哎——两文钱一串——”
馄饨摊的帘子猛地一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哒哒哒跑出来喊道:“娘!娘我要吃冰糖葫芦!”
“瞧你这孩子,咋咋呼呼的。”老板娘嗔怪一声,蹲下来将男孩略显凌乱的发揪重新束好,又把两枚铜钱塞进他的掌心,“快去吧。”
“哦!吃冰糖葫芦喽!”男孩欢呼着走了。
一幕幕皆落入流渊眼中。
他知道她有一个勤快老实的丈夫,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但那一次他翻看她的命书,并没有完整地看下去。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板娘一边收拾案板一边笑yinyin地答:“那混小子叫长生。”
流渊一顿。
听见背后忽然就没了声响,老板娘转过头,对上流渊的眼睛。这位黑衣的年轻人生得白皙俊美,还有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让人一眼见不得底。此刻这双墨潭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一个恍惚,竟觉得心中生出莫名的悲怮之感来。
那丝莫名的悲怮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几乎是瞬间没了踪迹,就如错觉一般。老板娘醒了神,问道:“客官,怎么了?”
“长生。”流渊重复一遍,轻声问,“为何要叫长生?”
“孩子还没出生就想好了,”老板娘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该叫这个名字,便叫了。”
流渊静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