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点头,“是啊,奴才听那狗屁驿丞说,顺亲王早就看不惯咱们游老爷了,这回下了狠手,竟叫人将他打死了!珩公子,咱们可怎么办啊?”
顾珩在京都唯一的依仗便是其父顾游,其母又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担不了什么大任,在沉玉看来,这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沉玉带着哭腔道:“恒公子,你说长亭侯府会不会不让咱们进门啊,咱们游老爷都……”
顾恒一听,立即正色道:“顾家岂是你想的这种人?顾令丞是朝中官员,是顾家亲眷,便是长亭侯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如果真是顺亲王所为,顾家定要向他讨个公道的!”
沉玉道:“我听说如今长亭侯称病不出,朝中也就瑜公子跟琢公子在走动,但都担的闲职,并无实权,被新兴的寒门学子等人欺压甚重。顺亲王又是陛下的亲兄弟,即便咱们想讨公道,那陛下会不会偏袒顺亲王?”
顾恒思索着,“不会。”
他了解卫明桓这个人,更了解卫明桓与卫明楷二人之间的恩怨,要让卫明桓偏袒卫明楷,恐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当年在国子监读书那会儿,卫明桓因身份低微,其母是宫女出身,不受先帝宠爱,虽顶着个皇子的名头,实际在同龄人中颇受欺负,其中带头的那个就是卫明楷,这两人是打小的恩怨。
顾恒那时候年纪还小,并不懂得站队,倒也帮卫明桓说过几句话,两人年幼时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只因四皇子生母乃顾家女,顾恒天然站在卫明楷的阵营,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事实上,顾恒与卫明楷相处多年,那人不至于做这等丧失理智、为人诟病的事情。
毕竟顾家是他曾经的依仗及同盟,哪怕为了讨好卫明桓,哪怕为了消解那人的疑心,与顾家撇清关系,他也不至于将顾游堂而皇之地打死,那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这其中必有缘故。
顾恒皱着眉头,见沉玉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安慰,“你也别哭了,这消息真假还不一定呢。”
沉玉抹了抹鼻子,倒是很听顾恒的话,“这还能有假的?是那狗屁驿丞说的,他要是敢骗我,我非要找他拼命不可!”
“若顾家有丧,那自然要报丧的。”顾恒思忖道,“退一万步讲,这件事即便是真的,那也得等我们到了京都再行决定,现在什么都不知情,实在不宜胡思乱想。”
沉玉没什么脑子,年纪又小,平日里也就当顾珩的小跟班,伺候他梳洗,做个端茶倒水的活儿。
自然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这会儿见顾恒并没有悲痛哭泣,他也就有了主心骨。
“兴许是那驿丞骗奴才的,奴才求他找个大夫,他偏是不肯……”沉玉愤愤不平地埋怨,“咱们进京这一着,原本是为了给珩公子说亲,他倒是看不惯,非要把喜事说成丧事……”
这话提醒了顾恒,顾恒连忙问:“我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沉玉道:“定什么啊?若真定下来,咱们老夫人也不必如此着急,珩公子你都快过而立之年了,要不是因为身体虚弱,常年居于寒山寺,如今恐怕早已妻妾儿女成群了……”
妻妾儿女成群?顾恒闻言,眉头微皱,他可没这个想法。
不过算算顾珩的年纪,应当是二十八岁,跟他死时的年纪一样,这么一想还真当中间消失的六年没有了似的。
沉玉哪里懂顾恒心里所想,他依着顾珩母亲的吩咐,“这可得赶到年前定下来,老夫人来信说了,再不定下来,满京都城的好姑娘都得进了天家。”
“怎么着,是要选秀不成?”顾恒诧异道。
沉玉顺口回了,“是啊,听闻宫中传出消息,陛下今年要选秀了,有些不想进宫的姑娘,可不都在说亲?不是奴才说陛下的闲话,陛下即位以来整整六年,这还是头一次秀女大选,之前可是连个低位妃嫔都没有,听说在潜邸时身边也是没人的,这要是个男人如何忍得住?莫不是身体有什么……“
顾恒轻咳一声,打断了沉玉的话,“沉玉,你才多大年纪,瞎说什么?”
沉玉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跟珩公子你说说而已嘛,反正没人知道。”
“那也不许胡说八道。”顾恒正色道,“那人如今是陛下,天子之威,谁敢触犯?方才还教训我小心言语,我看你自己都是个大嘴巴,要是让那人知道你如此编排他,非得将你扒下一层皮不可!”
卫明桓的脾性,顾恒算是了解得十分透彻,此人聪明隐忍,又睚眦必报,谁要说他一句不是,他便能还别人十句。
从前当皇子时,他尚且得装作委曲求全的模样,私底下却全都报复了回来,光看他行军打仗的风格便可知一二,这么多年被发配边疆,狄人来犯一次,他就势必要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顾恒当年也去过边关,亲眼见到这人如何巧舌如簧,如何收拢人心、振奋军心,带着几千士兵就敢冲进北疆杀个三进三出,那些士兵还个个视死如归,唯命是从。
在那时,他就知道此人必将成为四皇子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