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道:“父亲应当猜得八九不离十,陛下应了。”
尽管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听到的这一刻,顾衍仍然吃了一惊。
顾琢连忙问:“陛下白天才拒了咱们府上的帖子,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齐国公府那边都快摆酒庆贺了。便是甄家都大言不惭说咱们顾家怕是要成为卫朝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褫夺爵位的侯府,怎么……怎么晚上就改了主意?三弟,你到底答应了陛下什么条件?”
“卫明桓想要削番。”顾恒直白道,“我应了他,有生之年顾家唯命是从。”
原本他们猜到如今的卫朝君主有削番的想法,但还心存一丝侥幸,认为以天子的势力不足够撼动世家这棵大树,因此削番一词多多少少也未曾宣之于口。
但现在,三弟亲口同他们说的,必然不是假的,天家这是要有所动作了。
“等等,”顾瑜反应过来,“我们长亭侯府可算是世家之首,削番,难道不就是要我们自己对付自己吗?即便天家仁慈,可等到京都世家被天子一一瓦解,顾家能有什么好下场?到那时,狡兔死,走狗烹,偌大的长亭侯府恐怕也到头了。”
说到这,顾瑜看向了长亭侯顾衍。
顾衍抻着心思,没有开口。
顾恒道:“大哥说得没错,但小弟认为顾家保留一族之荣华又有何用?难道你们还想沉浸在京都城尔虞我诈的斗争当中吗?自从淳明帝诸侯之乱后,世家对天家的忌惮与敌意不可谓不深,权势弥漫的地方比血雨腥风的战场还要可怕……”
顾恒放松身体,轻轻靠在了椅背上,“顾家以武立族,即便没有今日之地位,自然还能从边关从军中重新闯出一番名堂。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屋内众人无言,顾恒一一扫过父兄的神情,再次开口:“危急存亡之际,容不得我们想太多,那些成天养在京都城的蛀虫们,是时候出去见见太阳吹吹冷风了。”
父兄若有所思,顾恒趁热打铁,突然冲顾衍唤了一声“父亲!”
顾衍抬眼。
顾恒正色:“如若上位者无心为国为民,只会争权夺势,那不光是我顾家到头了,便连卫朝也到头了。此刻危急存亡的,不光是我们,还有我们效忠的家国。卫明桓何尝不知道削番引起的动荡远比大军压境还要来得凶险,但……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顾衍喃喃重复。
顾瑜和顾琢也琢磨着这番话,一时间屋内又沉默了。
“这是陛下同你说的吗?”顾衍问顾恒。
顾恒想了想,回答:“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年岁也相差无几,这么多年交手的次数多如牛毛,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也清楚得很。哪怕有一天,那疯狗背信弃义,我顾恒也担得起。更何况,我们会绑在一条船上,他除了我顾家,别无可用之人。”
很多时候,他说担得起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许他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处理,可他总会扛过去的。
这是他素来做的事情,已然养成了习惯。
然而这一次,顾衍却摇了摇头,“阿恒,顾家不需要你再担着了。”
顾恒错愕。
顾衍道:“这次你回来,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顾氏一族屹立几百年不倒,靠的不是运气,亦不是能力,而是忠诚,是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忠诚,是对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的忠诚。唯有赤子之心不变,薪薪之火才能永传。”
“阿瑜、阿琢,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
顾瑜顾琢应下。
顾恒琢磨着差不多了,开始试探性地提:“父亲,你方才说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那……”
见三子不好意思开口,顾衍好奇了,有什么事能让这厚颜无耻的小崽子吞吞吐吐的。
“有话直说。”
顾恒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口。
饶是顾瑜顾琢也耐不住性子,连忙追问:“到底何事?”
顾恒小心翼翼:“我、我想进宫,这可以吗?”
第22章 再不会有比这一夜更艰难……
“进宫?”顾衍纳闷, “府里的帖子又没拦着你用,你要进宫自然是想进就……“
话还没说完,顾衍察觉到不对劲, “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恒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宫中颁布了选秀诏令,父亲你是很清楚的。”
顾衍愕然愣住,半晌,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顾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恒点头,“父亲,我知道的。”
“那你还……”顾衍气得说不出话来,顾恒心中也忐忑, 如果父亲一定要追问下去, 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不想让父亲和兄长认为自己是在牺牲, 更何况, 卫明桓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
“三弟,游夫人已经在四处为你说亲了,陛下也不过是一时胡闹罢了, 选秀之事迟早要收回成命,你何必非要跟陛下一起搅和?”顾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