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深深,草木重重。
风缱雪正疾步向外走。
“小雪!”月映野在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风缱雪答:“寒山。”
“去什么寒山。”月映野拦住他,颜色不悦,“帝君教导谢刃,不喜旁人打扰,而且你既怕他,又何必要自己往刀刃上撞。”
风缱雪扬起手中书信。
月映野依旧不放人:“璃焕与墨驰二人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去过寒山,甚至都没去过破军城。九婴自从现世后,屠戮无数横行无道,这一切你都是看在眼中的,鸾羽殿的前任殿主既与他扯上关系,此时被严查严惩亦在情理之中,虽说严苛,却也合理。”
风缱雪坚持:“我只去看一眼。”
月映野长袖一挥,降下幽蓝结界,将整座仙府罩得密不透风。
风缱雪与他对视。
“不是师兄不让你去,但最近只要一提到曜雀帝君,你便情绪反常,焦躁不安,与平日简直判若两人。”月映野皱眉,“若再如此任性,便去后山思过!”
结界外传来一声惨呼。
“啊,这是什么玩意!”
月映野没好气地打开一道裂缝,将人放了进来。
“不是,你好端端的,放什么结界。”木逢春捂着被撞痛的脸,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小雪,怎么了?”
风缱雪没说话,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又倔,眼眶却染上一层红。
木逢春被吓了一跳,伸手指着月映野,你又做什么了?
月映野道:“他要去寒山。”
“搞了半天,就为这点事在吵?”木逢春连连摆手:“不必去了,二师兄已经替你看过了。”
月映野:“?”
风缱雪也扭头看他。
木逢春道:“我刚从寒山回来,那小崽子正躺在山顶晒太阳呢,叼着一根草,昏昏欲睡翘起腿,颇有几分谢员外嘬茶壶的地主风采,看起来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风缱雪:“……”
月映野瞥来一眼:“听见了?放心了?”
风缱雪转身朝另一头走去。
木逢春示意周围的仙侍赶紧跟上去,直到一行人背影消失,方才埋怨:“小雪既然喜欢,你我也管不着,他要看就让他去看,弄这蓝幽幽的鬼玩意做什么,真要当棒打鸳鸯的法海不成。”
“我是担心他。”月映野并未撤去结界,“你没发现吗?他最近整个人都神思恍惚,瘦了一圈。”
“我发现了,但我以为这算相思病的一种,所以今天才会替他去寒山。”
月映野道:“我虽说不清理由,但还是让小雪离曜雀帝君远一些吧,或许前世当真有什么纠葛,他最近实在太反常了。”
木逢春听得忧心忡忡:“但谢刃已拜入曜雀帝君门下,哪怕将来学成出师,也免不了会常常见面,甚至还极有可能终日相伴巡视三界,这……小雪要怎么离远一些?”
月映野:“不知。”
木逢春:“不,你是大师兄,你得知一下。”
月映野:“那就棒打鸳鸯。”
木逢春:“好主意,你去打。”
师兄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仙侍匆匆跑来,说琼玉上仙独自去了后山思过室。
木逢春莫名其妙:“他去那里做什么?”
月映野:“我让他去的。”
木逢春心想,你是不是闲得慌。
晚些时候,青云仙尊亲自前往思过室。
众所周知,青霭仙府里一共也没几个人,思过室的使用次数并不多,所以难免破败。风缱雪在刚进来时,原本想寻个地方坐,结果石凳缺个腿,摔了一跤不算,手还被砸肿了,此时正自暴自弃坐在一团乱糟糟的稻草中“思过”。
“来,随师父出去。”青云仙尊道,“让你大师兄进来跪。”
风缱雪道:“师兄罚我没错。”
青云仙尊走到他面前,弯腰想坐。
风缱雪提醒:“凳子是坏——”
“啊呀。”
“……的。”
师徒二人一起坐在草堆中。
风缱雪将头埋在膝盖里笑。
青云仙尊也便不起来了,伸手拍拍他的脊背:“心里都在想什么,说给师父听听。”
“在想曜雀帝君。”风缱雪收拢笑容,道,“世人都爱他尊他敬他,唯有我怕他,那八成不是帝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青云仙尊道:“但你绝非妖邪,这一点师父还是能保证的。”
“连师父也窥不破我是因何而生吗?”
青云仙尊摇头:“窥不破,也不必窥,你魂魄清透,没必要再去纠结前尘往事。”
“的确,没必要。”风缱雪想了一阵,“师父回去吧,我这段时日萎靡不振,的确像是吃错了药,是该好好静静心。”
“你要思过,在自己的房中也能——”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