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亨特捏紧那些纸页,听见自己的嘴里在喃喃自语,“巴克斯有可能是礼拜日园丁。”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几分钟,然后忽然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亨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电话拨通了出去——这一切只是个猜测,当然;但是假如猜测是正确的,阿玛莱特就肯定要杀斯特莱德!
钢琴师和园丁应该被逮捕归案,这点毋庸置疑。无论钢琴师本人的出发点多么情有可原、多么引人同情,魔鬼本身依然必须被囚禁于牢房之中……当然,斯特莱德这种烂人就像之前那样逃脱惩罚也太过可惜了,这次如果他们能掌握足够的证据,最好能直接把那个混蛋送进重刑犯监狱。
亨特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打通巴特·哈代的电话的,但是出乎他的预料的是,虽然看时间哈代警官应该已经下班了,电话另一边却依然一片兵荒马乱。
“哈代警官!”亨特不得不在一片嘈杂中提高声音,“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亨特,那个赏金猎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需要报告——”
“抱歉,亨特先生!”哈代也同样提高声音回答道,他那边一片警笛的刺耳鸣叫之声,显然在一个案件现场之类的地方,“要是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我这边有突发情况……”
他的声音被一片混乱淹没了,亨特耳朵很尖,他似乎隐约听见了那边有人说“斯特莱德”什么什么的。
“是斯特莱德出了什么事情吗?”亨特冲口而出,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么问不太妥当,案件调查中哈代作为一名警官,不应该告诉其他人任何事情的。
哈代那边沉默了一下,亨特刚想要道歉,就听见哈代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这里到处都是记者,反正不到一个小时你也能在网络上看到相关信息了。亨特先生,斯特莱德被阿玛莱特先生枪击了,阿尔失踪了,我们这边一片混乱,我实在没时间跟你多说,你有什么发现等明天再联系我,好吗?”
实际上哈代最后一段说的什么亨特几乎没听到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对面是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的,他愣愣地把手机举在耳边,听着里面嘟嘟的忙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依然晚了一步。
巴特·哈代感觉到一口气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他对麦卡德的计划知道一二,但是对方并没有说什么细节,以麦卡德的为人,也不可能对他透露什么细节。所以,他对赫斯塔尔会去杀斯特莱德这件事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却万万想不到这件事会是以赫斯塔尔完全不做任何迂回的计划、单枪匹马地杀进斯特莱德居住的酒店、用电击枪撂倒了门口的警卫人员、然后二话不说冲着斯特莱德开了三枪这样的形式进行的。
斯特莱德不知道应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一头撞碎了总统套房的落地窗,从窗口摔了出去,但是总统套房的下一层有个露台,他没有直接从高楼上落下摔个粉身碎骨,而是重重地摔在了下一层的露台上面。
哈代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斯特莱德正被急救人员固定在轮床上往外推——在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之后他竟然还活着,虽然看上去有进气没出气,但是总体上还是生命力惊人。
本来审讯就刚结束没多长时间,现在还有些记者在斯特莱德的酒店外面蹲守,现在更是蜂拥而上,闪光灯闪成了一片炫目的海洋。警员们心力交瘁地守在封锁线边,而哈代一回头,就看见两个身上穿着标注着鲜明的“FBI”字样的联邦探员从酒店里面又押出一个人来。
——那正是赫斯塔尔·阿玛莱特。
而在他后方不远处,站着在酒店的台阶上面的正是拉瓦萨·麦卡德和那个好像是姓加西亚的BAU成员。加西亚刚刚加入BAU没有多久,完全没法掩盖脸上刚刚抓住一个重要罪犯的兴奋之色;而麦卡德看上去要平静得多,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注视着阿玛莱特的背影,就好像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阿玛莱特的头发看上去稍微有点凌乱了,金发晃晃悠悠地在额前垂下来几率,不显得很狼狈,却看上去奇怪地柔和了那种冷酷的轮廓。赫斯塔尔苍白的皮肤上飞溅着几滴血,现在已经逐渐凝固成深色,虽然这个场景看上去应当是冷酷而残忍的,哈代却觉得他从未比这一刻看上去更像是个感情丰沛的人类。
而且,如果他真的出现在这里,试图杀了斯特莱德,就说明他真的曾被斯特莱德……
哈代干涩地吞咽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法继续往下想了。他听妻子华莉丝转述过那场她和赫斯塔尔在警局走廊里的不期而遇,那个时候他妻子说了些挺尖锐的话,但是那个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曾经遭遇了什么,不知道他心里真正如何作想。
当然,他们不应该同情杀人狂,对吧?但是一码归一码,哈代依然感觉胸口塞了团棉絮似的东西。有一秒钟他在想,这次,等克莱拉再问起阿玛莱特叔叔,他可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一直注视着阿玛莱特的背影,直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