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开始的着实没头没尾,就算是菲斯特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我吗?我一般都是靠扔硬币决定的。”
这句话也不完全算是作假,要不是菲斯特对生活一向缺乏规划,也不会在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基础上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然后他不出意料地听见赫斯塔尔叹了一口气,对方脸上出现了一种嗤之以鼻和“我就不应该问你”混合在一起的神情。
“……算了,我开玩笑的。”菲斯特耸耸肩膀,继续埋头吃那些淡而无味的豆子,“反正我的原则就是: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就好,做自己当下最想做的事情。当然了,过很久以后也不要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只要不会后悔,就一切都好说。”
他在自己之前的人生中严格贯彻了自己的观念,以至于进监狱之后看上去都是乐呵呵的。他自己也确实这么想:他还有七个月就可以出狱了,在此之后的每一天依然是崭新的。
(虽然以后他很可能很快有因为诈骗或者其他什么违法行为而被关进来,菲斯特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不会后悔’,”阿玛莱特说道,他似乎轻飘飘的笑了一声,那轻微的笑音似乎比外面的风更加寒冷,“就算是面对能决定你人生之后的道路的事情也是如此吗?就算是多年以后你知道此刻做出的选择是错的,也要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吗?”
“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但是你可以跟我走。”
“为什么不呢?”菲斯特反问道,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跟不上这些每一天都过的苦大仇深的人的思路,“说真的,如果有任何选择的话,钢琴师也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狂吧?我觉得可能没几个人真的享受每天被警察追捕的感觉。”
赫斯塔尔慢慢地转头看向他,虹膜在灯光之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冷冰冰的钢蓝色,就好像一种坚硬的金属制品。
“然后请去找我。”
“钢琴师后悔了吗?”菲斯特问道。
实质上菲斯特之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并且在认识赫斯塔尔·阿玛莱特之后很快得到了答案——他可不懂什么犯罪心理学,他不知道钢琴师为什么一直杀人,不知道钢琴师对自己落到现在的境地有什么感想。但是钢琴师后悔了吗?菲斯特认为并没有,他相当擅长揣摩站在他对面的那一个个的人心理,这可以说说诈骗犯的基本功了,而他从赫斯塔尔的眼里看出了那个答案。
所以他其实认为,无论今天晚上赫斯塔尔到底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关于“选择”的问题,其实都不必要开口去问别人。早在这个人决定成为一个连环杀手的时候就应该学会做出关于选择的那道难题了,在这方面,他早应该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是这一瞬间菲斯特只看见阿玛莱特的面容依旧如同大理石雕塑那般冰冷而平静,所有思维的波澜都被他隐藏在这坚不可摧的面具之后了。他可能在思考,但菲斯特并不知道他心中想着的到底是什么。
菲斯特脑海中闪过某些混乱的猜测,阿玛莱特在考虑他和艾萨克约定的东西吗?还是在考虑关于跟巴蒙德的死有关的事情?或许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走上某一挑选择的道路:人们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往往会踌躇不前,之后他们会选择义无反顾地走上一条人人皆知非常糟糕的道路,因为当他们开始纠结后悔与否的问题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他们马上要做出糟糕的选择。
但阿玛莱特只是说:“好的,我明白了。”
哈代坐在驾驶座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开车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亚历山大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车门上的把手,另一只手举着自己的手机。
他正在跟警局那边进行了一番因为过于激动而语无lun次的交谈——当然是关于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的,谁知道这人会真的活着然后还混进维斯特兰州立大学的实验室里去了啊?这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可能的,假证件往往没有电影上演得那么万能,生活又不是好莱坞。
哈代现在驱车往州立监狱的方向飞速行驶,因为格里芬女士说晚上这个时间应该是那位“实习生”去送药品的时候,现在赶过去的话他或许还在。
此时此刻这位可敬的女士就坐在哈代汽车的后座上,也刚刚拨打完一个电话,她一放下电话就说:“我给奎因拨电话了——他的手机打不通。天啊,难道他真的跟阿玛莱特是同伙?”
哈代没有跟这位女士仔细说阿尔巴利诺的事情,只是说她的实习生可能是赫斯塔尔的同伙,要不然跟她解释“一个理论上已经死了的法医很可能根本没死而且还是礼拜日园丁”也未免有点信息量太大了。
“……但是不可能啊,”格里芬继续说道,“在我们雇佣他之前可是进行过背景调查的,他之前实习过的公司甚至接了我们的电话,他的学历证明也并不是造假的,在学校网站上甚至有据可查……难道这些都是伪造的吗?”
确实,这也太离谱了。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把假信息做到这个程度,以至于能瞒住各方面的考察吗?甚至连学历都是如此?——事情离谱到哈代甚至有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