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和亚历山大冲下车、顺手重重地关上车门。他一路把车子开到了东区一栋建筑物的大门正前方,轮毂近乎险险擦过建筑物正门的台阶,一般情况下车子是不允许停到这个位置的,车一律应该停到监狱的停车场去,但是今天是特殊情况,已经顾不得这个了。
珍妮·格里芬紧张地跟在哈代的后面,这位研究员一路上都在忍不住地喃喃低语,诸如什么“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一切了!怪不得实验数据不准确!”之类的话,如果在平常,哈代会问一下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种余暇了。
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颇有一些shi滑,几个人费力地向那栋建筑物走去:那是东区的一栋综合性大楼,楼中是监狱东区的医务室、图书室、工作人员的办公室等等;东区的双人牢房就在它侧面的另一栋大楼里,两栋楼中间只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
显然由于受到距离和糟糕的天气的影响,哈代等人是最先赶到的一批警察,而这所监狱的典狱长本人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他一看见这几个人走进了就大步迎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快跟我来!他应该还在医务室没有离开!”
哈代潦草地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筑:整栋的大楼都沉浸在漆黑的夜色和缭绕的风雪之中,尽管很多房间的灯都亮着,但是整栋建筑物看上去依然非常昏黑Yin沉,就好像伫立着的怪兽。
哈代无意识地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吧。”
在这一阵诡异的寂静中,在旁观者无数目光的注视之下,另一个人继续开口了。
杰罗姆说道:“因为你越界了,如果你之前愿意好自为之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和平相处,但是显然你没有那么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自愿的还是帮人做事,但是这都无所谓,你已经触及到我们的底线了。”
像是杰罗姆这样的人入狱之前和之后都经历过许多事情,谋杀、拷打、贿赂,等等等等。或许他可以容忍自己的一个得力助手死在一场火并里,但是却不能容忍已经的得力助手莫名其妙地被人谋杀,然后被开膛破肚、被像死去的动物一样吊起来,这对于他和他的帮派来说是一种挑衅和侮辱。
所以这样的祸患必须尽快得到解决,如果他不做出一个足够有力的回应,他的帮派和他本人的地位都会很快变得岌岌可危——这并不像是文明社会会发生的事情,监狱就好像兽群,血腥却有序,任何纰漏都会令人立刻坠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赫斯塔尔显然也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他只是点了点头,甚至整个动作里都透着一丝敷衍。
“你是指今天上午发生的那起可怕的谋杀吗?”他冷淡地问,语气仿佛事不关己,而且也明显不觉得到底哪里“可怕”,“我想这个时候甚至连警方都没有确定到底谁才是凶手。”
“哈,对,你是个律师。”杰罗姆尖刻地笑了一声,“但是你或许还不知道,阿玛莱特,在新塔克尔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事事都要看证据的。”
“啊,对。”赫斯塔尔漫不经心地应道,“那或许我确实杀了他吧——我杀了巴蒙德,取出他的内脏,把他跟一头死猪一样吊起来。你们是靠什么说话的?死亡吗?“
然后他看见这受到挑衅的黑帮老大的眉头皱起来了,此人冷冰冰地一挥手,那三个拉丁裔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是,我们确实是依靠‘死亡’来说话的,”杰罗姆在这几个人后方说道,“而你马上就要见到它了,阿玛莱特先生。”
阿尔巴利诺飞快地把最后一点东西都收拾进背包里,然后把背包甩到了肩膀上。
他不太确定警察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但是看着那些鬼鬼祟祟在医务室外面晃荡的人影,事情显然不妙,到了这个时候再想要拖延时间几乎算得上是愚蠢了。
他大步走向室内唯一一扇窗户,把窗户拉开了,室外凌冽的寒风立刻夹着雪花灌了进来。阿尔巴利诺轻轻地啧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握住了窗户外面的栅栏——一般只有工作人员活动的房间是不会装铁栏杆的,但是医务室里时常有囚犯会来,为了防止哪个不要命的家伙跳窗逃跑,这扇窗子当然也装了护栏——他双手握着栅栏,用力晃了两下,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栏杆的什么位置从窗框上滑脱了,窗户被他整个向外推开。
阿尔巴利诺以实习生的身份第一次来到这间办公室之后,花时间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拧掉了扇有栏杆的铁窗固定在窗框上的大部分螺丝钉,现在,这扇窗户三面的螺丝钉实际上都不见了,他可以用力把栅栏窗往边上推开一点,窗户和窗框之间的缝隙勉强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钻出去。
这么做纯属是处于一种狡兔三窟的习性,就好像他在森林中的那栋小木屋里其实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一样,地道的出口处停着他藏在林间的一辆汽车,汽车后备箱里放着大量不连号的现金。
与维斯特兰钢琴师比起来,礼拜日园丁确实是一个格外不喜欢做计划的连环杀手,但是再不喜欢做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