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两个狱警离开了搜查队伍,按照无线电里的指使先去寻找狱医——对方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如同往常这个时间一样,被谨慎地锁住。实际上锁住大门也是监狱里的要求,这栋建筑物有犯人的活动中心,虽然走廊中有重重关卡,但是锁门也是安全条例上的要求。
狱警重重地敲着门,扬起声音喊着那位狱医的名字,他喊了三次,里面还是一片诡异的沉默,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狱警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出了一点不妙。
于是其中一个狱警后退了一步,做了个助跑的动作,然后重重地把肩膀撞上了这扇紧锁着的门。门的材质非常结实,他撞了三次才听见门栓断裂的一响。
两个狱警冲进室内,然后因为映在眼前的画面而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在寻找的那位医生现在正靠着窗户坐在地板上,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室内没有开灯,狱警们能看见室内的情形全凭从窗外打进来的、探照灯白而刺目的灯光,于是医生整个人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如果他们能看见这位狱医的脸的话,就会发现死亡的青灰色衣襟爬上了他的脸。医生的脖颈上爬着一条长长的、丑陋的伤口,鲜血整个浸红了他的衣襟。室内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一览无余,没有可供人躲藏的地方,而就算是这唯一一个人,生命也早已爬出了他的身体。
在这个死亡的狱医的背后,窗户玻璃上用血写着一行字,字母尾巴上还有血ye混着玻璃上凝结的雾气水淋淋地往下淌,在探照灯的直射下显得恐怖又诡异。
这些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在灯光直射下映出了一层模糊而淡薄的影子,这些被灯光放大了无数倍,就映在两个不知所措的狱警的身上。
“谁一旦凝视过美本身,就已经把自己托付给死神。”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片兵荒马乱。
哈代接到那些正在搜查大楼的狱警报告,说他们要找的那个狱医已经死了,而那个失踪的实习生则鬼影也没见到一个的时候,几乎已经放弃思考了。他想不通阿尔巴利诺——假设那个人真的是阿尔巴利诺的话——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更重要的是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生命垂危的几个人。好在雪还没下多长时间,还没大到阻碍交通、到救护车不能到场的程度。
实际上他只是低声骂就一句,然后就开始低头专心致志地给倒在地上的阿玛莱特做急救。而他身后,其他狱警正试图把围观的罪犯们赶会他们的牢房。哈代的手指在那些伤口和鲜血之间打滑:赫斯塔尔身上有几道看上去挺吓人的刀伤,但按照哈代的经验,这些伤口没有伤及要害、没有导致糟糕的内脏出血,现在的出血量也还没达到令人失血性休克的地步。
但是此人依然昏迷不醒,是他头上的伤口导致的吗?这太难判断了,或许只是普通的撞击导致的昏迷,或许是脑震荡,或许是更糟糕的脑出血——这些都不是一个既没有器材也没有医疗知识的普通警官能判断的,哈代能做的只有努力让他不要继续流血,然后等着救护车来。
他的手就按在对方腰上一处不断渗血的伤口上,哈代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之间都是一片温热的ye体,黏黏糊糊的,泛着腥味。一年之前,当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第一次出现在WLPD的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可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场景。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低头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脸,阿玛莱特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不少,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Yin影,此时面孔正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惨白色彩……哈代依然记得那场审讯,当法官宣布最后的量刑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像是阿玛莱特这样的人,应该知道他入狱的日子不会好过,现在这样的场景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他想要叹息,想要抓着谁的领口质问一个真相——他尤其想要面对面跟阿尔巴利诺·巴克斯交谈,因为就如奥尔加所说的那样,一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跨过那条线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一个恶魔?——但是这些问题他一个也没能问出口,能回答他的问题的人缄默不语,而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已经从远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就好像夜色之中一个突兀的句号。
冬天的维斯特兰有一半时间被风雪笼罩着,圣诞节前后更是如此。或许有些小孩会觉得,在圣诞节的时候下起大雪很符合他们对心目中理想的那种节日的期待,但是大人们其实并不那样认为。
这样的夜晚逐渐变大的降雪一般意味着第二天早晨出行的时候的种种麻烦,当一排三辆救护车在新塔克尔联邦监狱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停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感谢现在的雪下得还不算特别大。
一名狱警协助着急救医生把阿玛莱特抬上救护车,为首的那个急救医生很年轻,脸上长着几粒雀斑。他显然因为这回需要急救的这几位病人鲜血淋漓衣服而感到有些惊讶,他一边把轮床在救护车上固定好,一边对狱警说:“天啊,是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暴动吗?”
“差不多吧。”狱警在最不影响车内的一个医生和另外两个护士的活动的地方做